红杏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嘴唇哆嗦着回答,“是,奴婢明白了!”

袁敏行扬声叫了长礼,他低着头从外头进来,端了洗脚水,带着红杏一块儿出去。长仁随后也跟着进来,走到窗户前,等着气味散尽了好关窗户,心里对袁敏行这次竟然放过了红杏而感到好奇。要是按照前几次的做法,应该把人撵出去才是。心里寻思了再三,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爷,您就这样留下了那个丫头?”

“嗯。”袁敏行再次躺下,想想还是跟长仁解释了一句,“听说去年八月新进宫的郑氏,善作胡旋舞,又伶俐通诗文,荣宠日盛,前日又被封了淑嫔。而自从大姐姐诞下长公主之后,圣人就没再留宿坤宁宫过。你自幼就跟我在钱家长大,也明白大姐姐的性情,红杏若是大姐姐能拿捏得住的,不妨请‘兰桂坊’的嬷嬷过来调教调教她,以备不时之需罢!”

“是!”长仁关好了窗户,熄了灯后,就准备去外间,在核桃木束腰直足塌上和衣躺着,伺候上夜。

“长仁,我今天交代你的事,不要跟长礼说,他那狗肚子里存不住二两香油,若是传出什么话去,只会惹祸。”

“长礼......”长仁也忍不住叹气,论年纪,长智跟长信才是最小的,可是论性情,最简单莽撞的,反倒是排在中间的长礼,而且,还是个屡教不改,在同一个坑里摔倒八次,第九次还能崴脚的主。“还请爷多担待,有空我会多教导教导他!对了,爷,长智还传过话来,袁端行挨过板子之后,长义因为没‘照顾好’他,被袁童氏下令打了四十板子,扔到了马房里,还不准人找大夫诊治。长智偷偷去看过,腰骨被打断了,还在高热昏迷中,就算是救过来了,人也废了!”

“趁着还没宵禁,你去一趟太医院,跟院使打个招呼送些礼金,明天借个擅长医治棒疮,会正骨的太医过来。另外你告诉长礼一声,让他明天早上,陪我去一趟袁家,把长义接出来。好歹长义也跟过我几年,我不能眼看着他烂在那里头。”袁敏行听了长仁的话,在黑暗中沉吟了片刻吩咐道。

“长仁代长义,谢谢爷!”长仁拿着吹熄的灯,跪在地上给袁敏行磕了个头,声音有些哽咽。

仁义礼智信五兄弟里头,当初只有长义看着袁敏行势弱,决绝的背弃了他,转身投靠了袁家那头。现在想起来,当时长义的绝情,还令人齿冷。可是如今他落得如此下场,袁敏行还愿意出手救他性命。长仁的感激之情,已经无以言表。袁敏行并没有再作声,只是在长仁离开以后,轻轻的叹了口气,翻身睡了。

第二天一早,长礼殷勤的伺候袁敏行洗漱穿衣,又心急火燎的陪他用了早饭,袁敏行刚吩咐了一句“备马”,长礼就跟扑兔子的狗一样,提着陨铁铸的齐眉棍,窜了出去,抢着给袁敏行牵马坠蹬。

袁敏行跟长仁对视了一眼,无奈的一笑,走过去翻身上马,带着长礼一起,赶往位于兵马司胡同的袁家。才下马,长智就从门房迎了出来,也不说话,过来给袁敏行牵了马缰绳,并没有往马房走,直接拴在了门外的拴马石上。

“长礼,你跟着长智,去把长义抬出来,”袁敏行看着长智讶异的表情,冲他微微点头,然后对慢慢拄着拐杖走出来的,谥号文荣的袁敏行祖父,袁炜的老管家袁三,笑着说道,“三爷爷身体还健朗?长义病着,骑不得马,劳烦三爷爷吩咐人给雇一辆马车去,”

“托二爷的福,小的身体还好,倒是二爷黑瘦了,也长高了!”看见袁敏行,袁三腰也挺直了,腿脚也利索了,连拐棍都扔了,大步走下台阶,拉着袁敏行的左看右看,满脸的褶子都笑成了菊花。“二爷可有中意的姑娘?定亲了没?可是小的认识的人家?”

“三爷爷,我还小呢,不急!”袁敏行被袁三抓着两只手,有些尴尬的笑了。

“你都十六了,还小?”袁三吹胡子瞪眼睛的急了,“你还不成家,想让袁家绝后吗?”

“怎么会,袁家不是有大爷呢么!”袁敏行满不在乎的笑了一下,突然表情僵住了,“三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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