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郭的小子，看你头硬，还是我手上的东西硬，怎的，还卖不卖？”
王狍子狞笑，真当他纵横猪肉圈，二十几年，白混的。
满以为对方该服软了，头得多硬的人，才敢无视领导的批文，不曾想……
“不卖。”
“你……好啊你小子，翻了天不成……”
王狍子骂骂咧咧，幸好旁边有公社领导，不然都敢上前干一架。
批文在手，他怕谁？
“郭永坤，你什么意思？”这时，孙宏辉眯着眼睛，开了口。
“没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是个什么意思，猪不卖，你拿什么还信用社贷款，邱主任都打电话到公社了，他们年底扎帐忙，走不开，让我们帮忙催。”
“时间还没到。”
“腊月二十四，过几天就该放年假了，还没到，到时你卖给谁去？”
“这个……你别管。”
一听这话，孙宏辉更是火冒三丈，“你以为你谁啊，一个下乡知青，在这红阳公社，你还就得服我管！”
“别断章取义，我是说卖猪的事，你别管。”
“我还就管了，因为这关系到公社的声誉！”
孙宏辉怒不可遏，“今天这猪你们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而且卖了还不够，本都回不了，以为能拖过去？我看这猪你们也没必要再养，我待会合计一下，想办法把置的家伙什儿给处理掉，尽量凑凑还给信用社，剩下的，你们自己想办法。就这。”
他说着，向王狍子等人挥挥手，意思很明显，抓猪去。
“我看谁敢动！”
大龙哥却一下怒了。
而他这一怒，可不比郭永坤，甚至强过赵福民，是真有威慑力的。
本就年轻气盛不说，手底下又有民兵，甚至……有热武器。
“赵大龙，你反了是吧？！”
孙宏辉气得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大龙哥是个直辣人，文化程度也不高，可不像郭永坤多少知道审时度势。
脖子一梗，道：“孙主任，贷款的日子还没到，凭啥现在就要卖我们的家当。还有猪，我们又没说不卖，让它多长两斤膘行不行？”
话糙，理儿不糙。
怼得孙宏辉一时无言以对，气急败坏道：“好啊，你们前头山，放任久了，惯出毛病，我早说过这个路线是不对的。当我治不了你们？！”
说着，就走在对头的办公桌前，哈起那部黑色转子儿电话。
眼看事情闹大，赵福民心急如焚，赶紧上前劝阻。
“你这个支书，怎么当的！”
屁用没有，还惹来一身骚。
“永坤，咋搞，你说的那事……”
赵大龙碰了郭永坤一下，要说心里没点小紧张，那是假的。毕竟硬怼公社领导这事，他也是头一回干。
天知道啥后果？
“今天，应该……来了呀！”
郭永坤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
心里很不厚道地问候了某人的娘亲。
“喂，钟所长吗……”
这回，事情可真大条了。
警察叔叔光辉无限，孙宏辉一通电话打完后，连大龙哥也犯了怵。
“赵大龙，还要拦吗？”
“……”
不敢接茬的意思。
“愣着干嘛，拖你们的猪去呀！”孙宏辉眼神一瞟。
“好咧！”
王狍子瞬间笑了，临时还刮了郭永坤两眼，哼哼几声。
那模样似乎在说：小杰耶，头咋不铁了，来，继续嘚瑟呀？
“永坤，这……”
望着门外齐刷刷杀向养猪场的众人，别说赵福民和赵大龙急得团团转，就连郭永坤，都忍不住想跳脚骂人……
吴荣，我草你大爷！
“啊雀！”
“啊雀！”
“啊雀！”
此时，前头山大队入口，一行十辆大解放，正浩浩荡荡驶进，坐在头车副驾驶上的某个眼镜青年，没由来地打了三个喷嚏。
“我说小荣啊，你可别搞病了，不然吴局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呀。”旁边一位光脑门关心道。
“廖叔说笑了，我爸能这么小心眼么，再说，这次的事还得多谢你们……”
郭永坤的援兵，终于到了。
“诶，徐师傅，看，那边山脚下，应该就是养猪场，直接开过去吧，免得待会儿还要挪车。”
“好嘞！”
再说养猪场这里，王狍子意气风发，正领着供销社的人，抬着几只二师兄往拖拉机上装，忽闻轰鸣声，跳脚一望，显得不明所以。
一众公社领导也一样。
唯有郭永坤三人，眼睛水差点没飙出来。
尼玛，可算来了。
敢不敢再晚一点？
“放开那只猪！”
车门刚打开，便跳下一个小眼镜，直接就是一嗓子。
这边的紧急情况，电话里他都知情，要说着来得早，还真不如来得巧。
王狍子等人顿时楞住，纷纷揣测对方啥来头，十辆挂省牌的大解放，不可谓不霸气，一时不敢接茬。
几名公社领导的表情，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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