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朝阳从东方升起,慢慢爬过山岗,将火红的霞光倾泻进一个小巧的农家院落。

用石头垒成的院墙右侧,有一扇小门,只听吱呀一声,一个齐耳短发的姑娘大步走进,手里还拎着一只……锣。

“咚!”

这一下可不得了,正躺在床上做着美梦、还憋了泡尿的郭永坤,被惊得险些直接释放,整个人更是如同诈尸样,上半身瞬间弹起,双眼还带着迷惘。

什么鬼?

这是一间还算宽敞的土砖房,没有隔断,一边是两张上下铺木板床,另一边则有一个土灶台,旁边还有些碗柜和水缸什么的。

“你们四个家伙,不会一个都没起吧,也不看看几点了,让你们上山下乡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不是让你们来当大爷……”

门外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

“我去搞定她。”对面的下铺突然有了动静。

“啊~去吧,打扰我的美梦。”紧接着,头顶上又传来一个声音。

郭永坤总算有点回过神儿,想起昨晚的事情,看来自己的确是活过来了。

“永坤,诈什么尸啊,再睡会。”对面下铺爬起来一个人,从旁边的木桌上摸起一副黑框眼镜戴上后,便走下床。

“虫子……”郭永坤突然睡意全无了。

“啊?”吴荣见他一副激动不已的模样,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哦,没事,就是看见你高兴。”

“……”

虫子是吴荣的外号,因为这家伙有点大舌头,跟人家介绍自己时总是“同志你好,我叫吴虫”,就好像现在……

“冯小让(其实人家姑娘叫冯小双),你能不能消停点,天天到点来叫(敲)一下,真以为自己是布谷鸟啊?”

“布谷鸟怎么了,只要能让你们这些懒虫按时出工,完成每天的贫下中农再教育,我甘愿做一只革命的布谷鸟。”

“说你胖还喘上……得,你想做鸟那是你的自由,但今天就不劳你勤快,今天大队批准,我们宿舍全员休息,工分照记。”

“凭啥?”

“凭我们脸白行不行?”

“我才不信!”

“不信你去问呀,行了,好走不送,记得把外面的门带上。”

吴荣不再多言,一边隔着亚麻材质的大裤衩,挠着屁股蛋,一边从门外走进,然后倒床继续睡,淡定得一批。

而比他更淡定的人还有。

那就是睡在他上铺的林红道,截至目前,这家伙还没冒过泡,甚至动都没动一下。

久经洗礼,这点晴天霹雳还真不足以惊扰到他们,除非发生地震还差不多。

郭永坤已经睡不着了,掀开被单准备起床……

“靠!”

就说怎么感觉裤裆里凉飕飕的。

“老子的裤头呢?”

“坤哥,别叫了,昨晚喝酒了你不记得?”上铺传来李有光的声音。

“然后呢?”

“然后……然后你喝高了都能干啥,自己没数?”

“……”

郭永坤瞬间无语,一朝回到十八岁,完全没有酒量的年纪,而他有个毛病,酒品奇差。

简单点来说,只要喝醉了他一准断片,然后醉酒的那个人,绝不再是他郭永坤。

因为这事他也不知道出过多少回洋相,不过好在后来喝着喝着酒量渐长,三十岁以后就很少醉过。

“那我的裤头到底去哪了?”

“昨晚我们从兴旺家喝酒回来,路过二根叔家的化粪池时,你说好热,那水好清,非要下去游个泳,一下就把裤头扔了,幸好我眼明手快,把你死死抱住,不然……”

“……”

郭永坤暗抹一把冷汗,问,“那我岂不是裸奔回来的?”

“你说呢,裤头都掉粪里了,难不成捡起来再穿上?”

‘妈蛋……戒酒!’郭永坤心想。

不过,他又感觉很难办到,因为他爱那东西呀!

起床洗了把脸,没找到牙刷,毛巾也不知道哪块是自己的,完了郭永坤便拎着小马扎,一个人来到院子里。

有些事情他得好好捋捋,毕竟时间跨越太久,关于插队的这段记忆,绝大部分他都忘记了。

“永坤,今天不出工啊?”院墙一侧突然传来声音,有个大脑壳杵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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