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死于敌手,没有死于围杀,却是摔死于未知山谷,何等的讽刺啊。”王渊耳边风声呼啸,宛如催命之音,却令他心底清明;虽是心有不甘,但也如他所愿,留名不留命,天城围捕之战以一敌七,杀敌六人,不负一生所学。

“只是可惜临阵所悟无法留传后人,断了王氏传承,也断了我之心血。”思绪至此,王渊本已认命的双眼再度张开,心里火热火热的,“没有子嗣留传已是不肖,而今又断去传承,如何面对王氏先祖,也罢,就舍了这残魂,不入那污浊轮回。”

口中念念有声,心里那股热化作一道火,以轮回的引子为料燃烧起来。

“此生有悔,不入轮回。”

目中寒光是泪是水,王渊不知,他借着那焚魂的力量凝起玄冰之力,玄力立斥全身,幽幽蓝光如火如烟。

“喝啊!”一声沉喝,绝命式再现!

轰隆!

先是一声巨响,继而乱石飞溅,烟尘弥漫;出乎意料的是,王渊的身体随着惯性撞进了山体却是没能止住去势,又向前飞动了一段方才落地,竟然撞进了一处山洞之中。

“咳咳咳。”

一番动作,让本就重伤的王渊顿时命如残烛,鲜血更是止不住流于体外,若非信念及魂灵的燃烧,落进这里的只会是一具尸体罢了。

无力驱尘,王渊静待一会。

只见烟尘散去后的洞中宽敞,明显出于人手而非自然形成,洞口本有一石为门,已被王渊撞碎。

洞内立有一十八根石柱,使得洞内空间没有在岁月迁移中为压力压缩,且一股淡淡波动散发,像是某种阵法在运转。

因洞口门石损毁,且洞门斜开于上,阳光顺着洞壁溜了下来,正射在王渊身上,拉出一条傲立不屈的身影。

但王渊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心底的火热中好像生出寒意,深知时间已是不多,王渊不再思考多余问题,此地出于谁手,用于何意皆于他无碍。

“或许正是天意。”他暗想,举起手指按上石柱。

搓指成剑,《王剑》一十八式随着王渊的动作刻画在石柱之上,一柱恰应一式,难怪他要感叹天意。

刻完剑式,王渊也无心细看成果,径直走向洞穴深处。

那里有一处长方形平台,约有半米高,上面布满灰尘,看起来非他所需;向上望去,对应的位置是一片打磨过的山壁,一直顺着顶部连接下方平台,上面原本刻着什么,但不知何故已经模糊不清。

不言不语,玄冰焰燃起,这怕是王渊最后一次放出这致命的美丽。

探出手,王渊将幽蓝色精灵按在石壁与石台交接处,玄冰焰自石壁底部开始蔓延,由弱变强,缓缓向上焚烧,连洞外阳光都被这冰冷火焰所影响而弱了许多,洞内只剩一片幽蓝。

过了许久,待阳光重入时,那石壁已成一片冰壁,其上遍布无数黑色纹路,似刀剑之形又如火烧之痕。

望着这面诡丽冰壁,王渊心中再无执念,将手探入怀中取出一物置于平台之上。

却是一颗初看时圆,细看为方,最终不知其形,其上遍布裂纹,好似快要裂开的石头一样质地的东西,正是那导致王渊遭劫的秘宝奇石。

“天不亡你,却是亡我在前,或许一开始,我就太天真,认为这天下有我一席之地。”

王渊盘腿坐下,最后的一丝力气也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他或许还有什么话想说,但再无张开嘴的气力了。

黑暗逐渐散开,王渊看到一身白衣的自己,在那个失足跌落的洞中寻获《王剑秘典》,自此狂剑出鞘,再无还日。

那时的光景与此时好生相似,可结局完全不同。

得到《王剑》后,他一生执剑,一生争战,一身白衣,一度流离,远离那令人烦扰的王家,入了更加纷扰的江湖,从此脚下没了路,只余一座无法回头的桥,一步一步不停前行。

十年剑影,染尽英雄血,王渊当时年少,狂过,傲过,狼狈过,眉间中敌一剑险些丧命,却是令他王剑大成,玄功大进,并寻到秘宝奇石,他破境有望。

师境,那个被“天师”定为“人之极境,其上为仙”的宗师之境,人间极限的境界。不到四十岁便可踏入师境,立下传说事迹,成为一代宗师的机缘,令他心动了,痴狂了,迷途了。

代价太沉太重,等到人醒了,一切都成烟云;王家没了,余下一片废土,他的路没了,桥也断了。

白衣染血银剑狂,王渊面对不可对抗的敌人,地上界五域中最为庞大的势力,双城之一的天城,提剑而上,血洒余路。

自持门面,天城最终也没有师境高手出手,只派出了师境之下最杰出七人,天城七色。

自此,银剑折于冰原,身魂消于枯穴。然,天城七色湮于雪原,剑狂威名临于极北,如他所言,一战淋漓,留名不留命。

完全的黑暗降临了,王渊眼中留下的最后倒影却是《王剑秘典》中的首语:王风不怒自然威,埋首问剑忠于谁。

一代剑狂,王渊,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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