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队伍收回了一半,只余下一千军士,加上一应鸿胪寺官员以及世子晋王的车架,看起来便精干了许多。
行伍路线大体上是沿着官道一路向北,出了京都,途径茺州鹿林,长隆二郡,穿越黑水河,翻过烟云山的狭道,进入河州辖境,再北一些,便是青云两州。
州郡之地,行事较京都就便宜许多,每及一地,只需要派遣一名先锋传令官手持通关文牒便可畅通无阻。
算下来,最多五日,便能抵达云州边境。
陆云发了高烧,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感冒,用这个世界的话来说,叫做染了风寒。
但他不敢让别人知道,尤其是那位手持大槊,一脸胡渣的冷面将军。
若是被察觉到异常,恐怕会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一下午的时间,都在昏昏沉沉当中度过,中间有人记起了他,便是世子段应泽,不过见他熟睡,也没责骂,这倒是有些出人意料,按照常理来说,这样的天家贵胄,脾气应该都很怪异才对。
直到夜晚,陆云的意识才恢复清明,只不过是被痛醒的。
他受了内伤,很重的内伤,气血淤积,骨骼筋肉也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肩胛骨和肋骨都折了,一呼吸,胸腔也是传来阵痛。
陆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高热让他没有食欲,浑身一片瘫软,凌晨半夜,痛苦的呻吟声惊醒了世子,对方充满怨气睁开眼,杀气腾腾的打开后厢车门,准备发难的时候,脸上的怒气却因为看到前者眼下的状态而消失一空。
“你这家伙,白天还倔强得很,现在却像条可怜的小狗蜷缩在这里……哈哈……”
“让我来看看,到底怎么了……”
段应泽伸出手去,刚触碰到陆云的手背,却又猛的缩回。
“好烫,不对……受了风寒不至于连手掌也烫成这样吧!”
身为世子,段应泽当然不谙医术,但他亦是练武之人,手掌在陆云胸口一按,眼中顿时露出惊诧之色。
“内息紊乱,气血逆涌,怎么回事?”
他只不过是个刚刚开脉没几年,窍穴打通了十几个武道初学者,说起来,仅有几分自保能力罢了,又怎会知晓,此刻的陆云,受了极其严重的创伤,几乎是丢了半条命。
“行伍之中不曾带了医者,这可如何是好?这家伙挺好玩的,不过是冒雨买了只烤鸡,就病成这样,他真的是傅先生派来保护我的人吗?”
想了片刻,段应泽搞不明白,叹了口气之后,他在身上鼓捣一阵,摸出个精致瓷瓶。
“本世子别的不多,这气血丸倒有的是,只这一颗,便价值百金,喂你吃了,不知你要如何报答于我?”
紧接着,他将一颗暗红色,豌豆大小的丹药塞进了陆云口中,用内力送服之后,打着哈欠回到了前厢。
…
“云儿,娘从后厨拿了块点心给你,听说是从别国引进的,你看看好吃不好吃……放心,是大人们吃剩下的,没碰过,扔了可惜!”
“娃儿,下雨了千万记得收草,不然马儿吃了拉稀,咱爷俩就惨咯!”
恍惚之间,陆云发现爹娘又站在院子里絮叨,那个黑瘦却亲切和蔼的妇人,手里拿着一个布包,正对着自己招手。
一步踏出,整个小院却陡然消失不见,只远远的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被人放在一辆破车上,不知拉向何处……
“爹……娘!”
睁开眼,微弱天光从门缝中透出来,约摸是寅时,不知行到了何处。
刚想坐起,胸腹之间忽然涌上一阵恶心感,肚中翻江倒海,陆云一把推开车门,探出头去。
“哇……”
紧接着,是一阵呕吐之声,血,黑色的淤血……
脑壳垂得眼眶发涨,涕泪横流之后,陆云方才脱了力,胡乱的擦了擦嘴巴,然后将身体翻转过来,睁着眼睛望向车顶。
“我大概是要死了,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记得上辈子生病住院,每天打吊针输液也没这么难受过,那时候走得稀里糊涂,只觉得自己身体虚弱,干啥都没有力气,却不像今次这般痛苦。
他不知道,胡申的最后一击实际上并不致命,骨头血肉受伤,是因为没有内力防护,气血逆流淤积,同样是因为没有内力去调节。
然而最重要的,没有内力,便只能等对方残余的内力肆意的冲击自己的身体经脉血肉,等于用肉体硬抗,全盘接收,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陆云他没有内力。
武者之所以强悍,一方面是因为内力的威力和破坏性,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淬炼身体对武者自身带来的根本性的改变,即便受伤,也能很快痊愈。
先天境界的武者,只要不被砍下头颅,或者断绝生机,即便再重的伤,也有办法苟延残喘,恢复健康,这才是修炼的神奇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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