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房间在院子的西厢房。是夜,疏星月朗。月光洒在院里,粉墙黑瓦皆披上一层银霜。屋舍虽然破败,但也显得精雅,厢房外绕着一圈朱漆回廊,朱漆已经斑驳脱落,似人得了牛皮癣的一样。半支着的雕花木窗棂糊着惨白的窗户纸,窗户纸已经支离破碎,在风中发出沙沙的轻响。
来人身披夜行衣,脚穿一双半旧的快靴,上身黑衣也是半新不旧,只嫌稍大,不甚合身,背后一个小包,一顶雨笠,肩插钢刀,身形瘦高,风吹能飘的感觉。万籁寂无声,此时已近五更。
瘦高个急速行走,瞬息无声潜入少年的房间之中,消失无踪。人往往在对前途不明时会先观察,可他不等观察出结果,就已经冒失地前进。他没有多余的时间。
瘦高个径直奔向床边,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浸了迷药的布头,一把往少年的口鼻捂去,少年本就年少体弱,还没来得及哼一声,就一动不动了。瘦高个将少年一把抓起,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拧着就提出了床。再一反手将少年横着搭在肩上,蹑手蹑脚走到门边,吱~门开了一小半,声音太轻,连树上的猫头鹰都没有眨眨眼睛。何况睡得憨熟的少女一家。
瘦高个出了门,学了一声猫叫,但见一匹快马披星带月,蹄铁脆响划破霜夜疾驰而来,奔到大院高墙前方十米远才勒住缰绳,一人翻身下马,步履匆匆。他也是全身黑衣、兜帽遮脸,脸和手都隐藏在雨披后,就像趁着雨夜爬出坟墓的僵尸,兵器藏在手里,是根前半弯曲、似钩非钩的铁杖,看去分量颇重。一张长方形的丑脸又瘦又薄,小鼻小眼,背已微驼,看年纪似已不轻,但未留须,来时虽然形踪鬼祟,步履甚轻,和常人走路一样,比较前贼安稳得多。
长方脸纵身一跃,落在墙头,放下一根绳子,瘦高个将绳子末端系在少年腰上,两人一点头,合力将少年提过墙头,运出了墙外,再将他全身上下捆了几捆绳子,口里塞上布块,搭在马背上。
长方脸调转马头,轻轻纵身跃上马背,猛踢马肚子,催马奔跑。他策马离开巷路,直奔开阔的旷野,然后把马驱进一条布满车辙的树夹道。瘦高个则往相反方向快走,不一会儿也消失在巷尾。
长方脸驱马沿着树夹道疾驰,一柱香的功夫就来到一个山崖跟前,到后一看山崖后面地势洼下,还有大片盆地,盆地里有一村寨,大概一两百户,一座座高矮不一,错落有致的土坯房紧密排布,土坯房用稻草和黄泥混合后填入一个石头做的模子,压紧填实以后,取出晒干,再垒成墙,这样做成的房子,冬暖夏凉。
村寨依山傍水,四周梯田层层,村后有山可供放牧,村前有田可供耕种,一条水沟从中流过,家家户户门前都有一条一丈宽的小水沟,进门得通过一个石板桥。
越过盆地,对面就是连绵不绝的山,不远处一座山峰拔地而起,顶部好似棋盘,阻挡了村寨通往外界的路。
后寨便在里面,土司家便住在后寨,云雾缭绕,风景极好。凡能到达山顶后寨的,不是主家至亲好友,也要是接到请帖的成名人物。
此时,月儿静静地从西边落下,太阳悄悄地从东方探出,半天火红的朝霞将天都染得泛着红光。方形脸将马策入崖边的一个羊肠小道路口,这羊肠小道铺满黄泥结成的土块,弯弯曲曲向崖下延伸,在山石间起伏隐没,这关外的马也和关外的人一样,从小走这种山路,动作练就得极其轻快,不一会儿就驮着两人下到崖底,穿过盆地,再登上对面的山路。
天亮了,黎明的天空现出了许多鲜红的云块。太阳渐渐往上升,星光也渐渐淡起来,它们的闪烁也愈来愈稀少,终于淹没在这一片已经到来的白天的明朗的阳光里消失了……
彝寨里传来零零碎碎的狗吠,不一会儿鸡鸣声就此起彼伏开来。
登上后寨的路,是一条石板路,此种石板是当地特有的青石切割而成,现在已经被磨的像玉石一样泛光。
到得寨门口,只见一座青石垒成的塔楼依山而建。面朝盆地的村寨,背靠后山,地势得天独厚,是个防守的好地方,墙体厚达3米,看上去极是厚实稳固。塔楼旁赫然屹立着一座直指云霄的碉楼。夕阳在它身上镀上一层金色光芒,在青黛色苍穹的映衬下,在清绿河水的环绕下,显得巍峨壮观,神气活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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