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外鬼魅般哀嚎的狂风在不久后平息,起先被风吹、又像是被照亮的残暴之事吓得摇曳不定的路灯也只是在空中吱吱呀呀轻轻地晃悠着。只是雨还是哗哗啦啦地下个不停,正好冲刷掉地面上的血腥和残暴。

别墅后面穿着黑色雨披的人耸拉着身体,手指捂住露出白森森牙齿的嘴,在冷风中得意而又肆意地笑着,最后慢慢地消失在不远处被雨幕笼罩着的白桦林中。

占子海面无表情的将末东野打横抱着,巨大的羞耻如藤蔓从末东野心底攀爬至他的每一个细胞,又宛如病毒快速吞噬他的每一寸肌肤。

作为一个男子汉,他打心底厌恶自己被人这样抱着。

“你不用抱着我,我房间里有把轮椅,我可以用那个。”末东野把脸别向一边,脸颊生出一抹因为羞耻而出现的红晕。

占子海瞄了一眼烧得只留些许红光的木炭,随即将末东野抱进房间里的轮椅上,便出来拾掇壁炉旁边的柴火,轻轻地扔进快要熄灭的炭火中。

“你下去救他出来吧,我暂时不想见他。”末东野自己推搡着轮椅从房间里出来,眼睛瞥向壁炉中的火光。

“我不会救他。”占子海淡淡道,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跳跃的火苗。

一阵尴尬的沉默,仿佛空气都静止了。开始温暖起来的客厅里只剩壁炉中燃烧的柴火传来的噼里啪啦的声响。

占子海从壁橱中取出两只酒杯,将末晋华留在茶几上的红酒倒入杯中,瞄了末东野一眼,他看见末东野眼角挂着的泪珠,还有他为抑制自己哭声而死死嵌入皮肤里的指甲。对于占子海来说,他永远成不了末东野这样的人,一个因为某些事物而崩溃落泪的人,这些事物可以大到天塌下来,也可以小到不足为提,这不是他占子海的作风。

理智和爱情,他永远划分得清清楚楚,他很清楚自己不是为爱而活的生物,因为仇恨和痛苦早就像倒刺一样悬挂在他的心口,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痛楚和失去的滋味。

占子海把酒杯递给末东野,末东野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这时壁炉中的火烧得正旺。

“他快死了。”占子海抿了一口酒,眼睛看向通往地下室的那扇门。

“我知道!你不用提醒我!”末东野大声吼道,眼泪随着他的吼声决堤,哗啦啦地从眼眶中流出。“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既然还能活,就别让他死去。”占子海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接着不慌不忙的拿起立在壁炉旁边的小铁钩子,扒拉着壁炉中的柴火。

末东野的心像是被卡车撵过一般生生作痛,他不敢见王成明,那个还被绑在地下室里不知死活的人,那个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那个曾经阳光开朗笑容灿烂、却为他变成绑架杀人犯的爱人。

他扭头看着一脸平静的占子海,这个似乎没有什么多余表情的男人。“拜托你……带我进去吧。”

占子海拍拍手上的灰,向前走了几步,扶着轮椅的把手,将末东野推向那扇通往地下室的门。

门开之后,一股强烈的血腥味随着地下室里的风顷刻间钻入两人的鼻腔中,末东野忍不住干呕几下,占子海倒是显得若无其事,他打开那盏昏暗的灯,继续推着末东野向前走去。

当看到躺在地上的王成明时,末东野的眼泪再一次喷涌而出。

只是先前捆绑王成明的绳子被扔到一边,身体也被移到角落里干净的地方。腹部中刀的地方已经被纱布裹好。显然是有人替他处理和包扎过伤口。

占子海将身上的衣服脱了盖在王成明身上,“他死不了,都避开了要害。”

末东野不可置信地看着占子海,随即心里一暖。他记得他取工具箱的时候花了一些时间,原来还做了这件事。

“……谢谢你。”末东野淡淡道,随即“哐当”一声从轮椅上掉下来,扑到王成明旁边。

占子海让到一边,点燃一支烟靠着墙壁抽了起来,眯起的双眼盯着眼前这对还算苦命的恋人,眼神逐渐变得遥远和复杂。

王成明此时是昏迷状态,也算半个死人。占子海找到他时他已经奄奄一息,再加上占子海只给他做了简单的包扎,如果不早点送往医院,他可能熬不过今晚。

末东野趴在王成明身边,亲亲地吻了吻他的额头。“你能帮我把他送去医院吗?”

“不能。”占子海用力吸了一口烟。“他不能去医院,我会帮你找人过来,但——”

末东野扭头看向他,察觉到他别有意图。

“你说吧,只要能救他,我什么都答应你。”末东野打断占子海还未说完的话。

“下一次我杀人,你不能拦。”占子海灭掉烟头,掏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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