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牛李大有早年也曾意气风发过,有着一腔子滚烫的热血,热血撒在干草上,咕嘟嘟地冒泡,慢慢能升起两尺长的青红色火焰。少年李大有仗剑走天涯,说大话,挨毒打,拳来脚往,渐渐将他的希冀锤的支离破碎。常言道:病久成医。李大有积攒了丰富的挨打经验,逐渐也学会了三招两式,但终是不入流的小角色,像是盛宴中的油炸花生米,难以引人注意。
李大有混迹中原的小门小派,充数壮排面,赚辛苦钱。大好时光被雨打风吹去。李大有步入中年,可他总觉得自己没有年轻过,他无事可做,却有无穷的遗憾。寻常的一日,李大有领过可怜的工钱,收拾好包裹,回到了故乡。李大有蒙上天眷顾,肢体全在,一处不少,他是个小人物,能够毫发无损地退出江湖是祖上积德的结果。武林是无边无际的海,哪怕得以脱身,阳光晒干了身上海水,难免留下无形的咸味和腥气。
李大有归回故里,前尘往事甚荒唐,索性老老实实地务一门安稳营生,在孟家乡经营一间铁匠铺。李大有皮糙肉厚,不怕苦和累,一膀子牛力气,不适合练剑,却适合打铁,三五年光景过去,没有颠沛流离之苦,心稳神安。
李大有的铁匠铺店面不大,不冶炼刀剑斧钺,只捶打些常见的马勺锅铲,锄头镰刀,铁犁钉耙。春分时节,生意顶好,延至夏季,生意则略寡淡。
艳阳高挂时分,一面目黢黑,干瘦精练的农家少年来此买一柄铁犁头,正欲交接银钱,一只粗糙饱满的大手恶狠狠地搭上少年肩头,詈骂般地叫道:“兄弟,原来是你!”
那农家少年如芒在背,急忙回首,原来三名白衣玄纹的高轩门弟子恶狠狠地盯着他,为首一人面皮白净,不高不矮,冷笑道:“没想到亘古裂天圣君居然躲到村子里耕田种地,兄弟,你莫非忘了我?”
农家少年脸上青红变幻,像是被当街逮住的贼。他本名张武刚,地地道道的农家小子,前些年头脑发热,兼之烈酒宝剑美女爱好者协会在北境名声震天,会长古长存一时鼎盛。张武刚心向往之,抛下农田,投身刀剑,几经辗转,腿上老泥未干,已经是烈酒宝剑美女爱好者协会中一名弟子,身在青龙帮,他念过几本书,也只念过几本书,自封亘古裂天圣君,持一柄短刀,冥思苦想三天,将刀命名为斩仙灭天大砍刀。似乎每一柄神兵利器,都和老天爷过不去。
张武刚眼前面皮白净,不高不矮之人唤作李金富,其父是当地贩棉衣发家的富商。李金富本不能跻身高轩门,其父出资白银五百两为高轩门修缮门楣,当夜,高轩门弟子的制式长剑送至李府,依照高轩门“飞鹏在天,潜鲲于渊”的辈分字序,李金富更名李天富。似乎改个名字能有脱胎换骨之效。
三五年前,高轩门曾与青龙帮因琐碎事务刀剑相向,不知深浅的亘古裂天圣君舞斩仙灭天大砍刀将李天富半截指头削下。李天富怀恨在心,将亘古裂天圣君的名号绣在靴底,每日清晨傍晚穿靴脱靴之时,见其名号,不忘削指之耻。后古长存身死,后继无人,树倒猢狲散,烈酒宝剑美女爱好者协会土崩瓦解,依附其身的帮派分分散落崩坏,青龙帮不复存在。张武刚重归田野,以务农维持生计。
人生何处不相逢。李天富在此遇上张武刚,惊喜交集,顿时挺直胸膛,环视左右,正气凛然道:“邪魔外道,人人诛之,今日我替天行道,必将你这邪祟打入地狱,万世不得翻身。”言罢,振臂高呼,身侧两名同门连声附和。
屋内角落中穿出一声冷哼,虽未言语,却大有鄙夷不屑之意。李天富逐声撇眼,见发生之人孤身一人,年纪不轻,体型肥大,衣衫破烂,满是穷寒气,心中暗喜,清清嗓子准备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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