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帝王州,郁郁葱葱佳气浮。说的正是这座从前的南朝故都,而今的江南第一府——金陵城。城郭临江控淮,登钟山而望之,其虎踞龙蟠之势尽收眼底。岁月如梭,多少王谢堂前燕如今飞入了寻常百姓家,而那份六朝繁华却依旧如故。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粉影照婵娟。金陵城中秦淮河流经之处,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烟花风流之地。

白莲教如意堂堂主潘巧云经营着这十里秦淮间人气极旺的青楼——眠月楼。楼内共有五进院子,庭院深深,最深处有一个清幽雅致的小院,这里丝毫不闻前楼的鼎沸人声,空气中也没有浓艳刺鼻的胭脂水粉味儿,院内有精舍一座,舍内摆设精致文雅,似乎彰显着主人淡泊从容的品性。对于这样的风格,潘大娘子是很不喜欢的,可这小院的一切都是按照邹松岩的意思布置的,所以即便她不喜欢也不理解,却也无可奈何。

“好些了么……”

潘大娘子手里拿起一块上好的松江棉布敷在邹松岩的背上,被草药浸染过的温热带着药香气,萦绕在不大的精舍里。邹松岩卧在榻上,缓缓睁开眼睛,舒服的轻轻哼了一声。

“老哥哥,我们跟那个胡胖子素无来往,他真有这么好心?”潘大娘子嘀咕道。

“唔……我跟你说过,凡事要跟人家讲和气。这几年太平无事,各堂都挣得几分家业。这些不白来,和气才能生财。”邹松岩又闭上了眼睛。

“他胡胖子当了这些年的总把头,在这绿林道上混饭吃的,哪家不烧他的香?可,可他也没个三头六臂不是,老哥哥你也忒怕他了些!”

“妇人之见。”

潘大娘子揭下了棉布,转而用手在原地拧了一下。

“……哎哟!轻点儿!”

“我到要看看,这回胡胖子唱的是哪一出。”

胡大勇的信是昨天中午送到的。白莲教多年的隐秘活动催生出了这样一个潜规则:白莲教几个管事堂主,除非在需要讨论教中大事的情况下,否则平时绝不会私下约见,即便在公众场合见到了彼此,也会装作不认识。邹松岩与潘巧云情投意合,乃是教内公认的一对忘年恋“佳话”,自然不必拘束于此例,但这个胡大勇私下里与他们并无来往,而且据说早年间跟潘巧云在生意场上颇有些纠纷,所以收到他来信的那一刻,两人都有点诧然。

胡大勇在信中说道,他素知邹松岩背疾缠身,苦苦寻找之后,终于找到了治疗邹松岩背疾的秘方,特随信附上。并约二位贤伉俪两日后于金陵城锦江楼内一叙。

邹松岩的背疾还要追溯到他年轻时,教主朱正阳死后,《襄王梦语为巫山神女派所得,邹松岩年轻气盛,对朱正阳的做法非常不满,于是便孤身前往巫山,想要夺回《襄王梦语,可终究是武功不济,被当时巫山神女派的掌门白梦野击败,白梦野的那一掌正中他的后背,从此便落下了病根。

邹松岩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按照秘方抓药,把熬出的药汤用热棉布浸透敷背,不出半个时辰,那每每隐隐作痛的后背居然真的就不疼了。那股温热的药气从背部直达后脑勺,让整个人都有种酥麻之感,酥麻之后则是一阵通透的爽快,下床之后更有身轻如燕之感。当时邹松岩就大呼,这真的是一剂神丹妙药!

两人决定如期赴约。

锦江楼里的雅间内,胡大勇姗姗来迟,他穿着一件极不合身的华贵绸袍,可能是为了表示斯文雅气,腰带把他的大肚子勒的紧紧的,两只肥胖的短手在大袖里拱弄了好久才探了出来,向邹松岩和潘大娘子作揖:

“两位堂主,胡某来迟,失礼失礼啊!还望恕罪!”

胡大勇先对着邹松岩鞠了一躬,然后又煞有介事的对潘巧云也鞠了一躬。

这等姿态把邹、潘二人搞得略有些尴尬,一贯看他不爽的潘大娘子这时候也只得皮笑肉不笑的欠了欠身:“胡总把头说的哪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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