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进了讲堂。
讲堂一层是间大堂,里面早已立了今日刚来报到同他们一样服制的学子。言欢一眼望去,倒是有不少熟面孔,素日里京城走马,各府饮宴时也是见过的。言欢性子开朗活泼,为人大大咧咧,并不因为谁家门阀高低,或是朝中权柄不同而区别对待,在她眼中皆是一视同仁,因此,若说京城中比较受欢迎的世家公子,言欢也算排得上的一个。
此刻,见到言欢,大家都纷纷见礼。言欢这里闲话两句,那里低语几声,说得兴起,便勾肩搭背相视大笑,混得如鱼得水。颜清逸无奈摇头,和虞子衡道:“你看看他,又人来疯了。”虞子衡也笑,“他自来便是如此,你我又不第一日认识他。”
那少年此时方进门来,见言欢被众人围在中间,一副谈笑风生的样子,神情依旧淡漠,但眼中却是微微一凝,似乎是不屑,又似乎是不满。
人群中,祁暮云也在,他微微垂着头,交握着双手,一副局促之态。偶尔抬起眼来,偷偷向言欢这边瞥上一眼,便又垂下头去。
周锦荣也赫然在内,那身学子服穿在肥胖的他身上十分别扭,紧绷绷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崩裂开来。他看到言欢,不由自主便向言欢那边凑过去,面上带着讨好的笑意,言欢扭头瞥见他,眼睛骨碌碌一转,笑着问,“怎么,想让本公子看看你的内伤么?”周锦荣想到书院门前的尴尬,一面道:“不用、不用。”一面傻笑着后退,直到退入人群背后去了。
此时,有书使道:“山长及夫子们到。”言欢急忙回了颜清逸和虞子衡身边,肃手站好。其他学子们都收了嬉笑之态,端端正正站在当地。
只见一队人走了进来,当先一个身形颀长,面容清癯,颌下飘了三绺长须,但面容颇为严肃,想是山长秦江池了。
秦江池带着一众夫子在上首坐下。
书使唱喏,“达人事教,善者为师;德高为师,行为世范;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今之拜师礼,是谓大礼法也。”唱罢,道:“众学子跪。”
众人依言朝着秦江池与夫子们跪下,书使继续道:“一拜师者收留,叩首,再叩首,三叩首;二拜师者辛劳,叩首,再叩首,三叩首;三拜师者授业,叩首,再叩首,三叩首。”如此一番三拜九叩大礼,极是庄重肃穆。
待众学子拜后起身,秦江池方开口,“望尔等谨遵师承教诲,不学旁门外道,一门深入,长时薰修。”
他扫视堂中诸人,言欢不经意发现,秦江池的目光在经过那少年时却略略顿了一顿,但只是片刻,又转了开去。
拜师毕,书使捧了只长长的卷轴上来,由两人展开,书使道:“现宣青冥书院规条,凡入此学者,务必遵之守之。”念到这,书使顿了一顿,方继续道:“忠信为本,顺于父母,友于兄弟,睦于宗族,诚于朋友。闻善相告,闻过相警,患难相恤。尊师重道,明理躬行。不得衣冠不整,不得私自外出、不得赌博、斗殴、豢宠、饮酒、代笔、懒惰、奉承,以上如有违背,情节轻者规劝、责备,情节重者除籍。”
言欢初听那长长卷轴乃是书院规条之时,微有张口结舌,待听得书使一一念来,不由暗暗点头,青冥书院之所以享誉天下,的确不是浪得虚名。但转瞬她又有些苦恼,“不得私自外出”这条可真是要了命,以后只怕真的要日日关在这书院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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