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喜眉头紧锁,牙咬着已灰白的下唇,剧烈起伏的胸脯暴露出他此刻的心潮澎湃,沉默良久后,他哑着嗓子,哽咽道:“当一切都结束后,师傅巡视战场,发现被母后护在身下、已奄奄一息的我,他把我救活,还带回这希夷仙府”。

小舞被惊的瞠目结舌、七荤八素,太离奇悲催的身世了!想想纠缠着爱恨情愁的痛苦往事,四师兄日子过的一定摧心剖肝痛苦不堪。

“师兄的心一定很痛!”

“痛不欲生!撕心裂肺!七死八活!”,展喜空洞的泪眼始终目视着前方,用一个比一个更猛烈的词,来形容着他的切肤之痛。

“怎么?熬过来的”

“带着仇恨一步步走进真相,带着明白的事理,和感恩再一步步走出来”

展喜咳了两声,石化般地自顾自说着,“都言天地不仁,但种因收果,老天又何尝放过谁一方因野心私欲,将五千多条生命,拖进万劫不复一方顺了所谓天命职守,夺人性命,夺的是理直气壮自古成王败寇,对与错,得看是谁在评说史实从来都是,由胜者杜撰书写的,看明白了,才能饶过自己,放下痛苦纠结。说实话谁能给万千生灵,一方能长久安生立命之所的,总是该被拥护的”。

小舞心潮腾涌,原以为平日总笑眯眯、无忧无虑的四师兄,一定生活的很惬意顺遂,没想到,他却有着这样痛苦不堪的前尘往事,小舞感同身受地安慰。

“师兄,都过去了!想明白、想通,就放下吧,伤口不揭,便不会疼,慢慢也就好了,如果揭多了就真的会留疤,还是都忘了吧”。

展喜侧头,深情地默默望着小舞的脸,看的她有些心慌意乱,“师兄”。

“说的真好!师妹,你可以做到吗?嗯?”

“这”

小舞这才意识到,劝人容易劝己难!自己正面对着同样的问题,她确实没做到所说的那样洒脱。

沉默良久,展喜又开口:“师妹,除了师傅师兄们,你至少还有翠儿,看得出,那太子、七殿下、九殿下也都对你很好,你和家人也还有再团圆的机会,而我除了这里,什么都没有了。珍惜眼下得之不易的一切师兄能做到的,你也能做到,是不是?”。

展喜满眼不再只有痛苦,而是装进去了温柔怜爱之色,小舞这才明白,四师兄讲自己的悲惨身世,是为了劝导自己,他自揭伤疤的一片苦心,让小舞的眼泪一下子又飙了出来。

展喜依旧不依不饶地索要答案,“告诉师兄,你能做到!对不对”。

小舞沉下眉眼,心内发虚,有些支支吾吾道:“师兄,多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试试”。

是呀!相对四师兄的经历,自己被押潭底、被打回原形,也确实不能相提并论何况,事情还都能补救,而四师兄的切肤之痛,将是永远都无法弥补和改变的。

展喜瞥见小舞脸上的情绪变化,知道她被触动了,展喜总结着自己几万年,在痛苦挣扎中的所思所悟,“忘记过去,看重现在,对未来怀有希望,你就站在了生命的最高处!站的高了,才能看的更远,才不会被眼前的迷雾遮了双目,也才能看到更美好更广阔的缤纷世界”。

“师兄!”

“小鹿!”

“呃?”,小舞突然反应过来,假嗔道:“师兄你!”。

“嘿嘿嘿”,展喜摸着头嘿笑着,突然又感慨道:“鹿身,是你生命长河中的一段,小白鹿是你,你是小白鹿,不是吗?有什么不好意思提的?你是鹿时,有谁?轻践过你吗?”。

“没有!”,虽然师兄们之前不知道,小白鹿是曾经的鹿小舞,但他们确实,把小白鹿当小朋友一样对待。

“师妹,不必回避纠结那段为鹿的时光,那不是什么羞耻,反倒是那时的你,虽调皮捣蛋,却可爱伶俐至极,仙府因有你而丰富多彩,笑声不断。师兄弟们,可想念那时的你和日子呢。师妹,生命来之不易,每个人立于世,都有义务让亲朋好友,活的轻松快活一些,至少,不能让他们担惊忧心师妹,你说对不对”。

小舞没想到胖胖的四师兄,竟有这么好的感悟和口才,话里话外都是劝解和满满的关怀叮嘱,炽热慈爱地眼神,让小舞心中的寒冰开始慢慢融化,她勇敢地迎着四师兄的目光,重重点了点头,“知道了,四师兄”。

展喜心情也好了起来,语调也高扬了不少,“师兄弟们都说了,你不应是现在的脾性,小白鹿的德行,才应是你的本真,大家都盼着小白鹿一样可爱的师妹,能早日回来”。

“师兄们在议论我”

“你以为呢?我们天天都在聊你师傅原是不收女弟子的,突然就收了你,师兄弟们都开心的要命,而你却像块能把人冻住的冰坨子,大家都说或许,你的魂魄还没都归位,他们逼我如果不把你本真找回来,就要给我减肥”。

“噗嗤”,小舞没忍住嗤笑出声,知道四师兄在逗她开心,但这话应该也有几分真,想想那几个师兄,还真能说出这样的话和做出这样的事。

展喜第一次见小舞发自内心的笑了,他暗暗叹了口气,站起身,煞有介是地张开双臂,对着远山呼喊,“归来吧,我小白鹿之魂,归来呦,我小白鹿之魄”。

看着展喜郑重又刻意的举止,小舞没有笑,反倒是又泪奔了,她这才知道,自己被周围的人默默关注着、担忧着、疼着也爱着,阵阵暖流融化了小舞心中冰雪,化作热泪肆意地流淌。

时光流逝,师傅玄元和师兄弟们发现三个月后的小舞,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乖顺听话及不爱讲话,但她身上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气却慢慢退去,少了冷傲多了平和。

小舞独自在后山吹着笛子,笛音中还是有化不开的浓浓凄苦哀婉

突然,小舞的眼睛被从身面捂住,她伸手扒着一双粗粝的大手,身子抖了一下,惊呼出口,“贵琰?!”。

“嗯,还行!没忘了小爷”,贵琰带着得意和痞气口吻说道,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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