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舞每日翻看,子箫托炎文送进来的医书,她对识别草药功能、疾病及配方等方面知识,实在提不起任何兴趣,但对身体脉络穴道、阴阳调和、气血流动运化及修炼内外丹方面,却是兴趣盎然。
小舞边读书边研究,边打坐调息,用意念控制引导气在全身流动,小周天、大周天慢慢实践体会,渐渐也能进入无我状态,不知不觉中,竟能连坐两三个时辰。
感悟到气在体内运行的玄妙,小舞突然开了窍,领略到了擎天一直讲的天人合一的境界,身体感到通泰舒朗不少,仙力不自觉也得到了提升。
每日的大部分时间,都被用在打坐修行和读书研究上,小舞也没觉得,日子过的多孤单苦闷。
一日清晨,小舞正在闭目打坐,听见依依和炎文的说话声,传了进来。
“快叫鹿小舞起床!”
“她早起了,正打坐呢”
“喂,你不能进”
只听殿门“哐”一声被推开,小舞忙气沉丹田收了功,睁开眼,被射进来的阳光晃了一下,她下意识用手档着,见炎文心急如焚地闯了进来。
“什么都别问,马上跟我走!”
炎文说着,上前抓住小舞的手臂就走,刚出殿门就化流光离去。
只留下“你们去哪?”的话,还没说完的依依,在殿门口独自发愣。
二人现身,小舞看见了承华殿前的那棵石榴树,树上开满红艳艳的花,在朝阳的照映下,正大放光华。
炎文放开小舞的衣袖,带着她进殿门,一路往擎天的寝殿急行,沿途惊扰到不少花枝招展、愁眉不展的美人人和侍者们。
到了寝宫前,炎文拧着眉,沉声对小舞说:“天君、天后在里面,太子想见你最后一面”。
看见炎文红了眼眶,小舞心里明白了几分,心中不详的预感更加强烈,她一步跨进寝宫,见里面跪着十几个衣饰华贵的美人,都在低声嘤嘤地哭泣,小舞认识前面的沩姒和武魅。
榻前站了一个凤冠凤袍、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和一个留着几缕飘逸长须,身穿金黄龙袍、威严冷峻的长者。小舞明白,这两个愁眉泪目的人,应该就是天后天君了,天君身后是一个穿蓝色宽袍的长者,小舞认出是玄元师傅。
小舞半低着头向里走去,刚走几步,竟意外瞥见满脸悲伤的子箫,一丝惊异划过小舞的脸,二人只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招呼。
来到天君天后面前,小舞双膝跪倒,“鹿小舞拜见天君、天后,见过真君”。
从小舞一踏进寝宫,众人就看见一个脸未施黛,却俏如桃李的少女飘然而入,一条白色丝带在脑后轻拢着如瀑的黑发,丝带和一袭白衣随着脚步轻轻飘动,高贵清雅!
天君看了眼眼前跪着的女孩,冷声问:“你就是太子的书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小舞身上,有怨怼、嫉妒、疑惑,也有惊艳。
“是!”,小舞简洁大方的回着话
天君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举手投足大方得体,不卑不亢,不但不像个奴婢,骨子里还透有一股高傲和贵气。
天后泪眼婆娑地打量了一下,太子念念不忘的女孩,目光缓缓看向榻上的擎天,悲伤道:“太子想见你,去和他说句话吧”,说完又潸然泪下。
话音刚落,小舞猛抬头,秋水般清冽的双眸呆呆望向榻上的人,眼中漾起层层泪花,小舞应着“是!”,起身,轻轻走到榻边,像是很怕惊醒,榻上睡熟的人。
连天君都暗惊,这女孩的眼睛,美的干冽清纯!美的让人流连忘返。
小舞双膝跪在榻前,将手搭在擎天的腕上,众人在背后,只看见她身子猛地一抖。
擎天似乎感觉到小舞,昏迷中呢喃着,“小舞!小舞!”,他手开始摸索着找,终于抓到小舞的手,就紧握住不放。
众人见女孩嘴角紧紧抿着,一手五指张开运出白色光团,她把光团打入擎天体内,并将自己的修为源源不断地传送给擎天,手和身子颤抖也不止不休。
女孩的举动,让在场人都吃惊不一个小书童竟懂修炼之术,还懂把脉,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大家原本以为,太子念叨的女孩来了,定是只知道号啕大哭,沩姒、武魅心里还暗暗期待,想看看一个没见世面的宫婢,在面对天君天后时,该是如何的惊慌失措和狼狈不堪?
天君见女孩舍身拼命的样子,也有些感动,无奈而悲伤道:“没用的!你还是好好陪陪太子吧”。
小舞颓然放下手,望着面色苍白、呼吸微弱的擎天,大口喘息着。她想抽出被擎天攥着的手,但被抓的死死的。
无奈,小舞只能被拉着手转向天君跪着,抬头恳切地望着,晶莹的泪水始终倔强地噙在眼里,嘴唇哆嗦着请求:“天君,请允许鹿小舞,独自陪太子殿下一会”。
“小舞!你”,子箫脱口而出,满脸忧虑,他猜到,小舞要做什么?
天君气脑地扫了一眼,满脸担忧的子箫,吓的子箫急忙低头,不敢再言语。
三殿下昌瑜初见到小舞,也被惊艳到,娇嫩玲珑的小人,素雅中藏着贵气,满身的书香灵气,确实不是那些庸脂俗粉能比肩的,昌瑜心中对擎天竟生出羡慕嫉妒恨,他剜了一眼榻上将死的太子,嘴角勾起一抹阴厉,忙插话叱道:“大胆贱奴!你竟敢和天君,提这等无礼的要求?”。
天君低头瞅着眼前的小舞,四目相对,他看见了,女孩眼中的执拗、真诚和一种不忍回绝的凛然,竟有些犹豫起来。
玄元见此情景,忙开口帮助解围,“天君,这不正是太子殿下所盼望的吗?既然叫过来了,就最后满足了吧还是出去商量一下,后事的事情吧?”。
天君无奈地摇摇头,烦躁地挥了挥衣袖,命令:“都出去吧!”。
众人随天君鱼贯而出,华贵娇艳的美人们的脸上,都是悲伤和恨恨的表情。
只有子箫慢吞吞、犹犹豫豫地不肯走。
“难道?你没有听见吗?”
天君的再次催促让子箫一惊,他抬眼看见父君,正怒目瞪着自己,不敢再停留,忙低头跟了出去。
见众人离去,小舞转身坐到榻上,仔细端详着榻上的擎天。她眼中的他,永远都是强健威武、英气逼人的样子,像永远有使不完的力气,而此时,竟萎靡不起已入膏肓。
百年相依陪伴的情景,是那样的清晰,都还历历在目他打过她、呵斥过她,她狠过他,但他也保护过她、教导过她。更重要的是他爱她、疼惜她,而自己也爱他,只是他的爱,她不敢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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