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啊啊——”呼吸急促的我,猛地半坐起来,定睛一看,竟是金光刚刚拂晓,锁匠在旁边淡定地打磨石斧,见我如此异常,稍有惊讶地瞥了一眼。
可是,不久前那绿莹莹的双眼,仿佛就在眼前,留下了一个墨绿色的阴影,久久不能退散。
“昨夜…咳咳…”我尽力地平复自己的情绪,说:“昨晚发生了什么?”
“什么也没发生,不过我们可都昏睡过去了。”锁匠若无其事地说:“或许我们应该为此庆幸。”
“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喃喃道:“你们…都没有什么奇异的感觉吗?“
“奇异的感觉?”报幕员走了过来,摇了摇头,说:“可能是我们太累了吧,根本就没有力气守夜了,倒头就睡了。”
显然他们二位都没有过那种麻痹的感觉,但那绝不是偶然,而且那双绿眼现在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动物的,那么墨绿阴深,怎么可能是正常的事物?八成是因为我注视绿眼的时间较长,所以我才感觉到了那种麻痹的感觉,让我立即昏睡过去,而他们二位则是由于太过劳累,也昏昏欲睡,没注意到我当时的异常。但是,昨夜什么也没有发生,那双绿眼的主人为什么接近我?它来这又有什么目的呢?
正当我冥想之时,只听一声喊叫,我顺着声音望去,报幕员的手臂僵在了半空,指着溪流的方向说:“刚才…什么冲了过去?”
说实话刚才的确有些响动,但声音并不大,我也没在意,没想到那家伙竟然把无比谨慎的报幕员弄成这样。我与锁匠快步走来,问道:“刚才到底是什么东西过去了。”
“在下也说不清,反正那是个庞然大物,速度也太快了,就像一个巨型的毛线球滚了过去。”
“我们追过去看看。”锁匠斩钉截铁地说:“如果那是个野兽,我能保证我们的安全,但如果是鬼神什么的,我可就无能为力了。”
一般粗犷的人都有一些忌讳,说白了也就是有点儿迷信,惧怕鬼神之类的事物,我虽然不是这样的人,但前几次不愉快的经历依然历历在目,那种绝望的感觉在脑海里简直挥之不去。但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弄清那家伙到底是什么,终究会成为一处心病。想到这些,我只好紧随锁匠的脚步,向溪流的方向前行。
一路上的溪流,静静地淌着,清新而又自然,滋养着沿岸的芳草,它们挺拔而又俊美,溢着泉水的光泽,随微风在半空中摇曳,它们之上有着盘旋的风浪,晃晃相吹着,气息冉冉,还有一簇淡黄色的……灌木!
此刻可不是欣赏风景的时候,我怎么把那么奇怪的东西看成灌木了?不远处发出了一阵沉重的呼吸声,那应该是一个巨型动物,锁匠在队伍的最前方,把食指竖立在颔前,放轻重心,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着脚步,我与报幕员紧随其后,待过了一会,离进后我们才发现,那是一头——牦牛!
这鬼地方怎么会有牦牛,那家伙不是应该在高原雪山里吗?我揉了揉双眼,确定并没有看错。或许这里本来就有些不符合自然法则,那么出现个雪山野怪也是无可厚非的。
“管它那么多呢?”锁匠亮出了他的石斧,双眼里充斥着渴求,贪欲地说:“难道…你们就不想尝一尝吗?”
也许是被上次打猎的成功冲昏了头脑,觉得区区野怪什么的根本不足为虑,况且一头牦牛的经济效益要远远大于一只灌熊,一向沉着冷静的我也被一股热血激起了贪欲,下意识地拾起一根粗大的树枝。旁边的报幕员也不像往常的那么淡定,弯腰捡起了两块石头,说:“我在后排打输出。”
野兽猎人三人组就这么愉快地成立了,也无需制定什么周密的作战计划,仅凭着感觉慢慢靠过去。
又离近些后,细来看去,这头牦牛明显有别于它的同类。首先,毛色是发亮黄色的,虽有些杂乱无章,但整体上还是比较柔顺;其次,它有着螺旋而又细长的角,这角一定足够坚韧,否则在冲击中很易折断;还有,它的眼神很是非凡,尽管与耕地中的黄牛一样垂着头,双眼却充斥着比斗牛更浓烈的怨恨。
这么一想,我倒是有些怂了,但就在退堂的鼓声在我心里“咚咚”作响之时,锁匠却按耐不住了,不过刚要抡起石斧的手,却放下了,一声异变的巨吼把我们三人组都给恐惧了,这战意满满的吼声可不该是牦牛发出的,它更像是炼狱中的厉鬼不屈的冤鸣。
意识模糊了几秒后,我的大腿才接到逃跑的指令,猛地一回头,报幕员已经跑出去十几米了!锁匠的反应虽比我还慢上了半拍,但他凭借身强力壮,很快便撵上了我。牦牛硕大的体型,丝毫不影响它的移速,不到十秒,便有着粗沉并温热的气息即将贴住我。
“不…不要啊!”我声竭力尽地呼喊着,迎面而来的蝇虫拍打着脸颊,脚下的砂石摩擦着鞋底,但这都不重要,只见前方云气一变,天空仿佛燃烧了起来,空气开始模糊颤抖,一阵灼热感突如其来地扎入里我的脊梁。“咵啊!”嗓眼反涌来一股热气腾腾甜意,不知咳出去了什么,双腿痉挛般地颤抖,再也迈不出去一步,忽然间,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
顿时,眼前的情景是一个颓废的男人被牦牛的两把西洋剑似的尖角残忍地戳穿,从后背与小腿处穿出来的尖角被扑洒的阳光和流出的鲜血染成了金红色,那绚丽的染料正从牛角最为尖锐之处一滴一滴地落下,滋养着地面上凌乱却又同样绚烂的海石竹……
等等,那个男人好是面熟,难不成是我在鬼宅子里偶遇的那个半死不活的青年男子?不对不对,那面孔…我见过了无数次,再熟悉不过,早已烂熟于心了,啊!那张暗黄又漠然的脸,不正是我如斐的吗!
这…是真实还是幻像?如果是真实,我怎又会亲眼见到自己的死亡现场?但若是幻像,此时此刻真实的我又在哪里?
把手放在胸口上,还好…还有心跳,但它实在是太猛烈了,我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被收束到了一个即将崩坏的边缘,在隐隐地作痛。
“一切…都要结束了吗?”一个惊恐的声音在问。
“不,我不允许!”
霎时间的一刹那,仿佛六魂归一,意识重新回到了我的肉体,眼前又是那熟悉的景象,蜿蜒的溪流旁,报幕员在我前方十几米,锁匠在我的左侧,后面有那牦牛沉重的呼吸声,刚才的一切都是虚妄,都不曾发生,但又那么的飘渺,有着一丝存在的感觉。
刚才的幻象,难不成是什么预言,是对不久之后即将发生的悲剧的推断?
现在可没时间想它!后面的牦牛穷追不舍,我却……霎时间的一刹那,我脚下一滑,被一根横卧的树干给绊倒了,重心仿佛飞了起来,但身体却按照一个抛物线的轨道,在半空中滑翔了极短的时间,之后,撞到了地面,溅起一片枯枝落叶,摩擦了好几米,还不曾停歇,直到头部撞到了一棵白桦树。
眼前顿时一黑,耳边嗡嗡作响,一股麻痹的感觉从头部遍及全身,这难不成又是幻象?与此同时,只听上方一声巨响,那声音好似一块木板被拦腰劈断,随后树叶木屑噼里哗啦地砸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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