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万里,只天边点缀几片红云。

小村落升起袅袅炊烟,欲将天地连成一线。通天河水缓缓东流宽阔如海,遥望水天一色。

一行白鹤西徐,翩翩划出一道白弧,又缓缓没于晚霞之中。

河岸边,一位五十几岁的阿婆正弯身洗衣。她身形瘦弱一头灰发,岁月在脸上流淌几道深纹,却是一副慈眉善目。

蓦地凭空乍起一道惊雷,她抬头仰望,正空无一丝阴云。

仿佛是那群白鹤拨开了晚霞,残阳之光似一把利剑顺水而来,河面像铺了一层金箔。

耀眼处似乎飘来一只小船,不,是一盏竹筐。

像一片落叶飘在水中,摇摇摆摆却不偏不斜恰好停在阿婆脚下再不向前,似生根一般。

原来竹筐下有无数条红口小鱼,一定是他们齐力将竹筐拱托至此。

竹筐里赫然躺着一个周岁大的男婴,红扑扑的小脸粉嫩嫩的小手。一双乌黑透亮的大眼睛,如夜空一般深邃。

他身上还盖着一副鲜艳的红绸,上面绣着高山流水,还有两大一小三只戏水的仙禽。

阿婆看痴了,自己守寡多年也无子嗣,难道这是天赐灵婴?

那小娃娃忽得伸出两只粉嫩的小胳膊,双眼忽闪忽烁。嘴角一扬,竟咯咯笑出声来。

阿婆再忍不住,一把将他抱起。

那群红口小鱼齐齐甩尾,荡起朵朵小水花,仿佛在欢庆什么,良久才没入水中。

阿婆将小娃抱回家中,逢人便说这是亲戚家的孩子暂时寄养。她也暗中四处打听,附近的村落并无谁家丢弃了孩子。

这小娃是在河边捡到,便起名为水娃。

寒来暑往此去经年,阿婆含辛茹苦如同己出,水娃六岁了。

“阿婆,别的小孩子都有爹爹娘亲,我怎么没有,是不是爹娘他们不要我了?”

“孩子,你爹娘在很远的地方做官,怎么会不要你呢?”

“那他们什么时候才回来?”

“等你长大就回来了。”

“呜呜……”

“孩子,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轻易哭鼻子。”

……

奇怪的是,每年夏天的某一天深夜子时。无论阴晴,阿婆家上空总会雷电交加如临天劫。

于是村里人便盛传水娃是不祥之人,这雷电是上天来索命的,又教唆自家孩子远离水娃……

阿婆做了计较,这一天是六月二十四,从无偏差。

这一夜子时雷电又至,把水娃吓得躲在被子里瑟瑟发颤。

阿婆再隐忍不住,冲出去朝雷电交加的夜空骂道:

“天杀的恶神,你们怎么不去劈那些坏人!我家水娃这么小,哪里做了坏事!你们再这样,我老婆子做鬼都会找你们理论……”

阿婆这几句话仿若帝王的金口玉言,从此以后这一天再无雷动。

河水缓缓东逝,流去多少光阴,水娃十岁了。

他逐渐呈现天生异相,无论冬夏全无寒暑之感,力气跟寻常壮汉一般,眉心处还添了一道浅浅的紫痕……

阿婆年岁大了,好在耳聪目明,她省吃俭用还能给开明的人家缝缝补补,也能勉强度日。

水娃正值贪玩的年龄,去的最多的自然是通天河边。

这一日几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小孩子又聚在河边,比赛谁投的石子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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