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雪松依然用那诡异的笑容对着大鹦鹉,黝黑的眸子泛着深黑的凌人光芒,却又似蕴含着讥讽和幸灾乐祸。

“呵呵,我只是累了,没事儿。”安逸轻笑着回答,双眼缓缓睁开,看着孟雪晨。一人一鸟的视线对上的瞬间,孟雪晨再次神思恍惚。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神啊!那么忧伤,那么悲切,又那么的无奈。这是鹦鹉的眼神吗?

“小姐,风好大,把窗纸糊好吧。”安逸说着,双眼缓缓闭上,慢慢地将头转开,藏进了自己宽大的翅膀下。就像一个感觉寒冷的人,想将自己抱紧,从自己的身上索取温暖。

它的身子看上去有些瑟缩,有些孤单,又有些落寞。孟雪晨忍不住开了房门走进去,走到桌旁,伸手将它轻轻拥进怀里。

它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就那样安静地由着孟雪晨将自己抱住。

孟雪松不知为什么,神情也显得有些落寞,默默地走开了。

许久,他才又回来,手中拿着新的窗纸和糨糊,亲自动手,将被撕坏的窗纸撕掉,将窗户重新糊好。

孟雪晨默默地看着雪松忙碌,没有伸手帮忙,也没有吭声。怀中抱着安静的鹦鹉,不知怎么,她竟觉得格外温暖而心安,因而舍不得放手。这是长这么大以来从所未有过的感觉。

夜色渐渐低沉,正当孟雪晨姐弟俩坐在书房中,悄声商量如何保护大鹦鹉安逸的时候,一阵杂沓的脚步声突然在瞬息间靠近。

“咣当”一声,书房门被踹开,一群人出现在门口,只听一个声音喊道:“它还在这,它是妖精,快把它打死!”

姐弟俩愕然看过去,只见大喊的人却是刚才离开的陈公子,而在他身周围着的,是县衙中的一群捕快,和自家的一些下人。这会儿躲在一大群人中,他的底气明显足了很多。

“晨儿、松儿,快过来爹这边。”一个身材魁梧,相貌也算英俊的中年男子在人群后向他们喊道。

“爹,怎么了?”孟雪晨惊愕地看着那中年人。

“陈公子说你这里有妖精,我们刚聚集了人手过来捉妖,你俩赶紧过来,别被妖精伤了。”中年人紧张地喊。

安逸在孟雪晨背后的桌子上卧着,门口的那些人都看不到它。但是孟雪晨却清楚地知道,一旦被他们捉到安逸,只怕安逸是凶多吉少了。

它太古怪了,这一点她很清楚。但是,她喜欢它,不管它多古怪,都不能令她放弃想保护它的念头。

“松儿,快过来。”中年人见孟雪晨没反应,又冲雪松喊道。

孟雪松本来面无表情地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此时听到父亲呼唤,抬头看向父亲,倏然笑道:“爹,怎么了嘛?我们在这儿好好的,您紧张什么啊。”

“陈公子说你姐这里有妖精。”中年人目光紧张地在房中梭巡,却什么都没发现。

“爹,您是说它吗?”孟雪松乐呵呵地抬手一指姐姐背后的安逸。但是安逸被孟雪晨挡着,谁都看不到它。

“雪松,别乱说!”孟雪晨急忙阻止雪松。

孟雪松却全不在意雪晨的阻拦,继续说道:“爹,您养过那么多鹦鹉了,可曾见到过有鹦鹉成精?”

中年人摇摇头,怀疑地打量着儿子。这个儿子从小古灵精怪的,不好好读书,偏爱修行、习武,为此他还专为儿子寻了个名师教他。

身为修行中人,如果真有妖精,想伤他大概也不容易。可是,本来活泼好动的孩子,这会儿却老练得像个大人一样,这么奇怪的表现,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爹,我姐只是捡了一只鹦鹉而已,根本就不是什么妖怪,您被陈公子开玩笑骗了。”孟雪松仍然保持着那牲畜无害的笑容。

孟雪晨终于明白,雪松是在帮自己保护安逸,忙附和道:“是啊,爹,女儿只是捡了一只鹦鹉,陈公子就在那大惊小怪的。您看,它就在这儿睡觉呢,多乖啊。”

说着,她不情愿地走开一步,亮出身后依然沉睡未醒的安逸。

那只羽毛华美的大鹦鹉,静静地卧在锦垫上,脑袋半掩在翅膀下,似乎丝毫不曾被身边喧嚷的声音惊扰到。

孟雪晨抚摸着它的背脊,对父亲解释道:“爹,您看,它不过就是长得大了点儿……呃!”她低头看着安逸,有种无力的感觉。

安逸何止是大了“点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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