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逼近,太阳吝啬地收敛起它那本就不温暖的黯淡光芒,百兽飞鸟停止方才的聒噪不休,万籁俱寂,安静得诡异,暮色携着铺天盖地的飞雪,笼罩住这片挂满透明冰霜的森林。
鸟止森,天朝境内最北端的地方,这里全年飞雪漫天,数千棵参天巨树从不见一片新叶,说死未死,说活,也谈不上活着。
如果有幸穿过鸟止森,眼前便是雪深数尺,冷得骇人的北狄境地,虽是归北狄,但因方圆百里不见一草、一木、一牛羊,甚至飞鸟,北行至此,也是不敢再向前飞的,也正因如此,鸟止森外的茫茫雪地,未曾有一个北狄人留下脚印,也未曾有天朝人入内。因为知道北狄人不会从这里攻入天朝,所以这里的守兵,也仅有区区六人。
“呼。”浓白色的哈气从一人口中呼出,那蒸汽像张大网撒开,随即被风雪吹得无影无踪,刘当三用力搓着他那双干瘦生冻疮的手,尽量让它们靠近火堆,虽然那火仅是几根枯柴燃着,若不是刘当三挡住,早就被风雪盖灭了。
“喂!刘当三,你是要给我们添柴吗?瞧瞧你那双手,我两岁大的儿子都比你壮实!”专门照料马匹的王仁贵一边捋着精瘦黑马身上杂乱的毛发,一边调侃着刘当三。
周围三人听了,更是合不拢嘴,笑声在鸟止森中回荡着,显得异常震耳,甚至笑声过后,这片森林安静的像没有一个活物。
刘当三紧抿嘴唇,他深凹发紫的眼眶中,乌黑的眼珠满是怒火,他摘下那顶已经变形的盔帽,暴露在寒风中的两耳立刻充血变成了紫红色,他最不能接受的便是别人嘲笑他瘦弱,刘当三怒声呵斥道:“老子瘦怎么地?就这一对干柴臂膀,拿刀杀敌那是一点不含糊!想当年白水岭一战,圣上的禁卫军都被北狄匪子冲散了!我们熊虎军为了救圣上,一个人能抵十个人!那时候我被三个北狄匪子围住,他们的弯刀可利的很呐!轻轻蹭了那么一下!”
刘当三掀开棉甲,露出胸前的一道长疤,炫耀一阵后得意地放下衣服接着说道:“可那三个北狄匪子哪是我刘当三的对手!最后都被我馘了耳去,换了一百文大铜钱!你个刚入伍没俩月的臭马夫,见过尸横遍野的场景吗?馘过人耳吗?还有资格嘲笑我瘦?”
“我呸!”王仁贵狠狠啐了一口吐沫,他正了正从未见血的铁剑,又扶住自己的胖
肚回着:“白水岭都打完十几年了,你还好意思提,要不是我入伍晚,别说三个北狄匪子,就是三十,三百!也照样给他们抹了脖子放血!那时候,最低也能当个校尉!”
听完王仁贵一席话语,刘当三噗嗤笑出声来:“怎么?你还想压咱伍长一头?”
刘当三伸长了脖子,仰着头大喊大叫:“伍长!王仁贵要造反啦!你快下来揍他!”
伍长张宏光从粗壮树枝间跃来跃去,最后落入积雪中打个趔趄,差点跌倒,站稳的张宏光正正腰间的铁剑,走到火堆旁坐下,他从棉甲中摸出几个野菜面饼丢进火中烤,不耐烦地训斥道:“整个队伍就你们两个整日拌嘴,野菜饼填不饱你们的肚子?”
“嘿嘿嘿。”王仁贵提提裤子,笑眯眯走到张宏光身边,一屁股陷进积雪求道:“要不咱今天就先回吧,说不定还能蹭上一碗热乎乎的兔肉汤,而且今天的鸟止森比以往怪了很多,你仔细听,除了咱们,好像连只虫子都没有。”
张宏光点点头认可道:“确实,今天这片林子奇怪的很,刚我见北方不明不白地飞起很多鸟雀,但仔细想想,北狄人是绝对不敢穿过这鸟止森的。”张宏光蹭地站起,他握紧铁剑命令道:“今日巡逻结束,随我回军营,记住,回到营地先去找那厨子盛两碗兔肉汤来!”
“哎……等会!”刘当三匆忙叫道:“等我去林子里撒泡尿回来!”说罢刘当三弓起腰,一头扎进密林中。
张宏光坐了回去骂道:“又不是有小姑娘,跑林子里做什么!等会回营地就只有野菜汤喝了!”
“哎,你一说姑娘,我就想起来了,你们等会回营地做什么?”王仁贵接话询问,他露出不齐的黄牙,扫视一圈后不怀好意地笑道:“这几天听说兄弟们说,营北来了几个美婆娘,只要十个铜板,就有个姿色不错的美人陪你睡一晚,咋样弟兄们,有兴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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