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杏儿,见小五哥又是一身伤的回来,眼睛一酸,便不争气的流下了眼泪。
年过去,杏儿也有十三岁了,因为常年练气的关系,故而要比常人显得更加成熟一些,如今就已经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十分娇艳,皎若红日初生之朝霞,灼如芙蓉出水之绿波,青春焕发,神采流动,长长的衣带,将一切的活力都束缚在她体内,一切却恰到好处,一分都不能增减。
此时因为担忧赵靖,眼泛泪花,更显得楚楚可怜。说道:“先生也真是的,非要你独自一人去历练,弄得一身是伤,不给他熬莲子粥了。”
杏儿很贪吃,但什么也不会,年前迷上了厨娘做的莲子粥,便连剑也不练了,非要跟着厨娘去做莲子粥,赵暄自小便疼爱杏儿,无奈之下只能遂了她的意。杏儿在武道上极有天赋,不曾想在烹饪上也是如此,不多时便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连打算旁观杏儿胡闹的赵暄,只是喝了一小碗之后,也被深深吸引住了。
平日间闲来无事,杏儿也会自己熬莲子粥,顺带着赵暄也有了口福。
杏儿此时连赵暄都埋怨上了,说明是真的心疼赵靖。
对此,赵靖也只能苦笑着劝解道:“杏儿,先生也是为我好,何况先生还留有后手,让十大宗师之一的石光阴保护我,并不会真的让我出事,一些小伤而已,喝了你熬的莲子粥,养上几日,也就好了,你不用担心。”那语气,仿佛受伤的才是杏儿一般。
杏儿听了,依旧不解气的说道:“那也要罚他两天,不,三天不准喝莲子粥。”
赵靖依旧报以苦笑,最后好说歹说,才将杏儿支走,让府中医师疗伤。
休养了十日之后,赵靖才慢慢恢复过来,才去找赵暄说这五个月的经历。
听完赵靖的诉说之后,赵暄说道:“这武生选拔,你参不参加都无妨,而今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为师的意思,本来是让你直接去参加太痒学府的开院仪式,届时自可会一会大周两京五道十一州的青年俊杰。不过,你参加了也好,多经历一些也是好的。”
赵靖点点头,说道:“先生,我之前遇到的那人……”
“听你这么一说,想来那人便是从观云听雨楼得到的君子九思。观云听雨楼虽然不敢见人,但也号称天下第一隐楼,总归有些手段,偷得一两式江湖顶尖高手的绝学,并不足为奇。”
“先生,这观云听雨楼究竟是什么组织,竟连彭余善这样的江湖大宗师都有求于他们?”
“当年的七国余孽而已,一群只能藏头露尾的鼠辈,你不必太过在意。”
赵靖点点头,又听赵暄说道:“你此去离山,竟能将孟仲宣所留的剑意系数收入剑匣之内,连为师也没想到,你会有如此际遇。孟仲宣之剑,堪称千年第一,也就只有石光阴的光阴剑能够稍稍与之媲美。来,让为师看看你领悟的如何。”
说着,便来到庭院之内。
赵靖急忙跟了出来,依旧提着那柄钢刀,用尽全力,使出了那两剑,一剑开山之后,一剑平湖。
赵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之色,随手毁去那两道剑意,赞许的说道:“不错。”
赵靖心中顿时一阵激动,赵暄平日间待他极为严厉,有时候,他自觉做的已经极好,但赵暄看了之后,最多也就说一句:“还能更好。”
如今,赵暄说不错,那就是真的不错了。
赵暄接着说道:“孟仲宣当年‘朝饮东海水,暮宿苍梧山’,乃是江湖中人人向往的境界,随手之间,一剑开山,一剑平湖,也被后辈剑士所称道。按你如今的境界来说,自然不可能有此气势,难能可贵的是你这两剑的意境已经颇有当年孟仲宣之气概,假以时日必能更加出彩,为师不能要求你做更多了。”
赵靖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先生还有话要说。
赵暄停顿了一下才说道:“不论是为师的君子九思,还是韩五子的开刃,魏峰的夏日,甚至是孟仲宣的一剑开山,你领悟的都很快,做的也很好,但是,那终究是别人的剑,你呢?你修炼至今,就没有什么感悟吗?”
赵靖沉默下去,仔细的思考着赵暄说的话,是的,这些剑招,他领悟的都很快,用的也很好,但正如先生所说,这终究不是他自己的剑。他又想到了田螺内的紫檀剑匣,自己不敢开匣,是不是这个原因呢?
赵暄又说道:“在离山之上,你破了魏峰的夏日剑,之后甚至将他的夏日剑也学了过来,单从这里来看,他不如你。但是,你别忘了,他已经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将来的剑道又该如何走下去,他只要顺着这条路,或许会走些弯路,但终有一天他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从这里来看,你却已经是落了下风。”
“好好想想吧,你的天资本就不弱,将来的成就还不至于输给魏峰。”
说完这些后,赵暄便离开了,只留赵靖一个人,陷入了沉思。
他本是个沉稳的人,但在经历了许多事后,他不得不承认,他心中也渐渐有了骄傲的情绪。不是因为是赵三曹的弟子而骄傲,而是因为俯视了一道之地的众多青年才俊而骄傲,而现在,赵暄的话点醒了,在这一道之地,那些人未必就很弱。魏峰怎么样?赵靖自问现在可以很轻松的击败他,但那又如何,这只是一时的而已,魏峰已经走出了自己的路,从长远来看,他如何与魏峰相比?
更何况,也不是所有人都来参加武生选拔了,有些人不屑,有些人不用,有些人不能,他终究没有与所有人交过手,怎么能算俯视所有人。
当赵靖从沉思中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下来,见杏儿正在一旁担忧的守着他,赵靖笑笑说道:“我没事,只是想通了一些事而已。”
便招呼杏儿回去了。
第二天,赵靖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心境,但却不着急着感悟,而是找出了纸笔,如儿时一般,开始练字养气。年前,赵靖跟随赵暄游历一次之后,他的心态便变了,也不是说他不愿意再去练字养气,只是花在这上面的时间少了。
昨日被赵暄一言点醒之后,赵靖想起,自己儿时不论心境如何烦躁,只要一提起笔,自己的心神就能完全放松下来,沉浸到书法中去,这让他大受裨益。
但赵靖没想到的是:他这一练,便是四个月。这四个月来,赵靖除了吃喝拉撒睡,便一直呆在书房,心里那一关虽然没有迟迟突破,但却也让他看开了不少。
大周永安九年十二月三十日,这是今年的最后一天,徽州城在一片喜庆的爆竹声迎来了春天,守完岁后,赵暄对赵靖说道:“这四个月来,你一直无法突破,但这种事本就强求不得,看来,也是该你去中都的时候。”
赵靖尚未说话,杏儿一听小五哥又要离开,便将小脸拉了下去,气鼓鼓的瞪着赵暄。
赵暄一连苦笑,赵靖却是喝道:“杏儿,不准胡闹!”
杏儿哼了一声,索性用背影对着两人。
赵靖也是一阵头疼。
又听赵暄说道:“初五的时候,为师替你行冠礼。”
赵靖一听,心中不解,一般来说,及冠那是二十岁的成年礼,他是永安元年正月初五正式进入赵府的,赵暄在这一天给他行冠礼没什么问题,可初五的时候,他才十六岁啊!
赵暄明白了赵靖的疑惑,说道:“你一向懂事,也不用为师操心很多,从这一点上,你已经比很多人做的要好,况且你此去中都,也是该你承担些责任的时候了。为师为你行冠礼,一是希望你能早日找到自己的道,二是希望你能肩负起一个成年人的责任。”
赵靖恍然,恭敬道:“徒儿谨遵师命!”
大周永安十年正月初五,赵暄为赵靖行了冠礼,从此之后,不论他的年纪有多小,他都是一个成年人了,不能永远都生活在先生的羽翼之下了。
而与此同时,他也有了自己的字。
赵靖,字玄策,徽州赵玄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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