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得到进一步的线索,但是判官师兄弟二人依旧热情款待了盲眼乞丐。三人席间开怀畅谈,颇有忘年之交的意思。师兄弟二人赞叹盲眼乞丐虽然处境艰难,却依旧心态乐观积极,从不消极厌世,感到由衷佩服。盲眼乞丐也夸赞师兄弟二人不但知书达理,而且年纪轻轻却急公好义,敢于为不公平的事情出头,将来必是名震江湖的大豪杰。盲眼乞丐数杯酒下肚后,更是绘声绘色的讲述了年轻时帮别人算卦无数,多少次帮人逃过血光之灾,或让将死之人枯木回春。判官师兄弟二人听得津津有味,完全入了迷,时不时就对盲眼乞丐的神机妙算夸赞不已。每每被夸,盲眼乞丐都会得意的爽朗大笑。但每次笑过之后,都会在心底感叹,年轻时多么意气风发,而如今这样的爽朗大笑却多年都不曾有过,不由得在心底唏嘘不已。而身前的两个年轻人,也隐约让盲眼乞丐想到了当年的自己也有过类似的经历:苦寻却不得其果。想到这里,盲眼乞丐把话题又转移回了之前五绝悬案上面。

“年轻人,我当初也和你们一样:苦寻一件东西,却最终不得其果。这也成了我一生的遗憾,一直无法释怀。你们有没有想过,若是苦寻的东西一直遥不可及,或者最终的结果自己无法接受,那时候那你们会如何面对这样的现实?”

原本热闹的气氛,被盲眼乞丐这么一问,顿时凝固了。确实,师兄弟二人自出了幽冥岛以来,一直在打探当年五绝的消息,好为师父阴阳判官一雪当年冤屈。可整整一年的时间,只打探到当年五绝悬案的发生地在太原。师兄弟二人走出幽冥岛的那一刻,就已经抱定决心,不查到真相为师父洗清冤屈誓不为人,所以一年之内少有懈怠,一直四处奔走打探。可二人也确实没有想过,若是真的查不到真相,真的无法为师父洗清冤屈,那时候该如何是好。被盲眼乞丐这么一问,师兄弟二人的心略微一沉,端起的酒杯也悬在了空中。岳群戍慢慢放下酒杯,低头不语。他虽然没有动摇为师父洗清冤屈的决心,却也真的担心若是有生之年办不到,到了下面如何面对师父。晋书言此刻表情冰冷,但双眼却是眼神坚毅无比。“我相信,苍天有眼,自会还蒙冤忠良一个公道。”说完,晋书言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重重的放下酒杯。“哈哈哈哈哈哈。好,明知前路未卜,依旧不动摇初心,后生可嘉啊。只是这前路崎岖坎坷,荆棘遍地,走得自是不会轻松啊。穷瞎子我相信,你们二人一腔热血,定会披荆斩棘,一路勇往直前。但,世事无常,尽人事,听天命。只要你们无愧于心,哪怕没有查到真相,到时候见到你们的师父,他也会感到安心,不会怪罪你们的。呵呵呵。”岳群戍欣慰的说道:“多谢老人家。来,这杯酒,晚辈敬你。”盲眼乞丐和岳群戍碰杯后一饮而尽,倒是晋书言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一直默不作声。

“师兄,你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发起了呆啊?”岳群戍问道。“哦,没什么。”晋书言回应的同时,拿起酒杯送到嘴边,却发现是个空杯,原来刚才喝完后自己竟没有续酒。“老人家。”晋书言语气略显严肃的说道。“刚才你说,哪怕没有查到真相,到时候见到我们的师父,他也不会怪罪我们。关于五绝悬案,还有我们找你的目的,从开始到现在,我们师兄弟二人并没有透露任何消息,为何你刚才那么肯定我们是在为了师父寻找真相?”晋书言这么一问,岳群戍才注意到,刚才老人的话,确实有些奇怪,自己一时竟没有注意到。

“呵呵呵呵。我不是说了吗?你们的经历,和我当年很像。虽然五绝悬案时间久远,我无法算到。但是,算你们两个年轻人,还是信手拈来啊。哈哈哈哈哈。趁你们不注意就随手算了一卦,你们不会不高兴就不算这顿酒钱吧?哈哈哈哈哈哈。”“哪里,哪里。前辈如此神机妙算,那你是否当年就算到了自己将来也会有苦寻而不得的一天呢?”晋书言巧妙的过渡了话题。“你们可知,为何善于卜算之人,自古多是清贫之人?”“晚辈不知,还请老人家指点。”“算卦本来就是窥探天机,但自古天机不可泄露。凡是泄露天机越多,越是受到上天责罚。正是因为这样,善于占卜之人,除了辅佐帝王的宰相谋臣,在民间大多与富贵无缘啊。所以为人算卦者,说话皆旁敲侧击,晦涩难懂,其实是不想直接泄露了天机,只能用点拨的话语提醒而已。有人神机妙算,为用兵谋略;有人神机妙算,为权谋斗争;还有人神机妙算,则为泄露天机。寻常人学不得这窥天之术,只因世人世俗杂念太多。一旦算到前路坎坷,有人自暴自弃,更有人想逆天改命。其实,算与不算,命早就由天注定。既然如此,过早知晓,反而失了乐趣。所以啊,我是从来都不会为自己算卦。听天由命吧。”

“老人家果然豁达。”岳群戍为盲眼乞丐斟满了酒。“如此豁达之人,如今这世上恐怕是少有了。今日我们师兄弟二人遇到老人家,真是三生有幸。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老人家阅历丰富,心胸豁达,既是良师,又是益友。如若不嫌弃,闲暇时与我们师兄弟二人常聚聚如何?”“哈哈哈哈哈哈”盲眼乞丐这次笑得更加爽朗,笑声中丝毫听不出是上了年纪之人,甚至让人觉得底气十足,没有一点街头乞丐的颓废之相,反而多了一股得道高人的敬畏感。“应该是你们不嫌弃我这个穷瞎子才对。想不到我孤伶半生,今日有幸在此结交二位忘年之交,真是此生何求啊。哈哈哈哈哈。来,二位贤弟,干。”“大哥,干。”“痛快”“哈哈哈哈哈哈......”

无锋无刃自离开胜财客栈后,打探了一天却是没有任何结果。次日又继续在街头打探。

“师兄,你不觉得奇怪吗?”“你也察觉到了?神羿门如果是太原武林的一个门派,无论大小,都应该有人听说才对。但昨天打探了整整半日,竟无一点消息。这里的人,听到神羿门三个字,都吓得立刻跑开。看来,这神羿门让人闻之色变,咱们两个小心为妙。”“如果神羿门真的与五绝有关,那也应该是个名门正派才对。五绝当年各个行侠仗义,不可能与邪门歪道和江湖黑帮有来往。莫不是那个山贼想让咱们二人送死,故意引我们去招惹神羿门?”“我看未必。有些江湖豪杰,虽然也是行侠仗义,但也擅长周旋于各大门派和江湖势力之间。或利,或益,即使是黑白两道,他们也能游刃有余。况且既然连判官兄弟也查到了太原城,这条线索应该错不了。师父临终前留下的册子里,确实有提到五绝之一,善弓箭之术。也许我们初来乍到,没有摸清这太原地界的规矩。”“一路来到太原,每路过一个地界都有规矩。看来这江湖上的学问,真不是凭手中刀剑就能学得到。不如这样,咱们故意闹出些动静,扬言找神羿门,或者干脆打着神羿门的旗号,这招引蛇出洞,师兄,你说怎么样?妙不妙?”“万万不可。倘若神羿门真的怪罪下来,我们难辞其咎。何况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初出江湖,不要乱了规矩。再说,我们有求于人,却以如此方式见面,只怕到时候见到对方不好说话,我们的线索就又断了。”“早知道,就把那山贼也带来了。”“稍安勿躁。正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神羿门毕竟是个武林门派,只要不出太原城,肯定很快就能找得到。咱们两个找家小店稍作休息,走了一上午你也饿了吧?”

师兄弟二人走进路边一家小店,店小二立刻过来招呼,边倒茶边问:“二位客官,来点什么?”无刃把刀窟靠立在桌边说道:“来两盘店里的招牌小菜,再来几个馒头。”“好嘞,马上就好。二位客官稍等片刻。”此时店里的客人不是很多,没等一会店小二就端着托盘上菜了。“菜来了。客官慢用。”刚把菜摆上,二人还没动筷子,就听见一声粗鲁的大吼:“张庆伍”,把刀剑师兄弟二人都吓了一跳。只见一群人腰部左侧挂着弓囊,里面装着一张弓,右后腰挂着箭囊,里面装满箭矢,背后又背着一把刀,右手拇指带着扳指,长靴里好似藏着匕首,上身穿着皮革马甲,清一色的短装弓手打扮。其中一人好似领头的,把一个庄稼汉打扮的男人一把扯过来对着他大吼:“张庆伍,你三个月前欠了我们二两银子,现在已经利滚利到二十两了。这三个月一直见不到人影,是不是想抵赖?”只见庄稼汉子哭丧着脸求饶:“冤枉啊,大爷。我哪里知道这利息竟然这么高?就是我三年不吃不喝也攒不下二十两啊!”“当初借钱的时候怎么那么痛快?转眼就说没钱,是不是找死啊?”“大爷饶命,大爷饶命。我也是为了给我老婆孩子看病才借的钱,求大爷在宽限几天,我保证把钱还了,我保证。”“带回去。”一声“带回去”,汉子好像突然被判了死刑一样,立刻疯了一样的求饶。“大爷饶命,大爷饶命。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啊。大爷饶命啊......”无锋终于忍不住,起身一句“真是欺人太......”“甚”字还没说出口,店小二立刻把无锋按了下去。“客官,客官。听我一句,这事......”店小二摆摆手,示意无锋不要管。“光天化日如此专横跋扈,我今天管定了。”“哎,哎,二位客官一看就是刚来太原不久吧。太原有两个帮派惹不起,一个是烈火宫,一个......”店小二瞟了一眼那伙人,小声说道:“就是他们,神羿门。”听到最后这三个字,师兄弟二人犹如遭受雷击,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师兄,刚好收拾这些人去神羿门问罪。”无刃说完伸手就要拿刀窟。“慢”无锋按住了无刃的手。“先跟着他们。那个人刚才说带回去,应该是回神羿门。咱们见机行事,不要轻举妄动。”无锋腰里拿出些碎银子放在桌上结账,拿起剑冢和无刃跟在这群人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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