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求远参与了最后人类的疯狂,也看尽了这种疯狂,所以他才觉得这些人没疯。

两方都是有血有肉的人,身后都是家国故土,眼中也都是害怕。人类实在是被未亡的消极情绪压垮了神经,才会发生这种反常的灾难。

这段时间他很忙,身边生命的流逝也很平常,他还是和军区一个首长那里听说,齐雍去了南美洲,亚马逊雨林的火灾烧了三十年,最后还剩下一片干净的地方,国际团队希望摒弃战争的阴霾去拯救一些奇珍物种。那一年,亚洲区内部决定单方面决定停火,援助第三世界,世界其他区域也跟进停火,诡异的和平。

事实证明在整体人类紧绷的脑筋弦上,不管是轻拢还是慢捻都能引出爆炸般的后果,何况毁灭时间临近,人类马上要面临生死抉择。

最后一切都消逝了,在地幔喷薄而出的岩浆激流中,眼见的只有毁灭,任谁见了此情景都要崩溃。

他是少数登上了太空电梯,又登上战舰的人。而他也是后来才知道,齐雍也上了船,编号0008。

作为舰上的军方代表,他代表了起源号上大约五十名军人。说大约是因为很多军人不愿意在仅存的大众面前表明身份。云求远知道原因,特别是一个太空军一等兵诉说经历的悲怆时,他的眼睛里死噙着泪水不敢流下来,这种原因不言而明。

作为军人,他的生涯奉献给了保卫和平,拯救世界。但是他拯救的人里藏匿了恶鬼,那些最后的社会中孕育的黑暗面悄然占领了精神高地,他们叛变了人类,屠杀同胞,也全然否定了他做过的一切。

一切,都完了……

而往后的历史中,书写者将是这批鸠占鹊巢的反叛者,估计在他们看来,自己并没有罪过,他们选择了自我而抛弃了人类这个集体,在集体终究灭亡的前提下,他们做的事情,不过是给后世的宇宙留下一段有些曲折的人类历史。

那该怪谁呢?

该怪在谁身上。

罪责落在了生态改造装置上面么?

因为和军方联系的缘故,这类涉及军事的机密文件是由军方代表收集并封存的。在匆忙组建的领导层封存这批文件之前,层内组织过一批解密工作,其中一个匿名注释对于生态改造装置的态度是:“请务必毁掉这个东西,她不该属于人类。”

这个注释用了“她”不知所为何意,但是也能窥见这个装置的危险程度。

人类制造了它,它也毁灭了人类。它强大的能量让历史上最后一批罪犯垂涎,促成了人类内部的分裂。但究其根源,还是人类自作孽。

那云求远该怪谁?

谁应该被问责么?

这个装置溢出的能量几乎要了他的命,但讽刺的是他也因为装置运行才没有死在飞船坠毁中。

他没有被毁灭,但是那个作为人类之躯的云求远确是真正地死去了。

而不久之后这一切都变得模糊和滚烫,就是云求远现在这副模样也感受到了灼热带给生物的危机本能。热浪一波波冲击在飞船外壁上,像是全身冒火的怪物在猛撞这艘小型飞船。

嗡嗡声再次变得强烈,云求远渐渐模糊的意识里是蜂群在乱撞,他在平原上狂奔,身后一个个巨大如甲虫的马蜂组成了虫潮,铺天盖地,像是席卷华北平原的蝗虫。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在三万七千公里的高处,十一个人围在漆黑如大理石的台面边,都将食指按在了一个黝黑立方体上。

那个立方体悬浮在桌上,底面一圈显示出幽蓝线条,蓝色线条四散在表面勾勒出机械纹路,滑过每个人的指纹。

蓝色光芒大盛,从上而下迸射扫过,如同花朵绽开。

三万七千公里之下,不计其数的火焰倾泻而出,流卷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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