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来,我真是极幸运的。”许是微醺的缘故,昀清澈的眼中有点点星光微闪,“在如此寂寥的大地上能够拥有两位兄长。后来神族衰微,我却在缙和沨的陪伴下,在昔年的乐土四时源中得以沉睡多年而在如今又可与你们把酒谈当年……唔,林约睡着了。”
昀侧头望向另一侧,那位果然还没睡着,聚精会神地听着,发现她望过来的目光后又慌忙饮了口酒。
真是奇怪,明明他的力量不如缙,却偏偏让她有种莫名的心安之感。
“你还想听吗?”天空这块幕布已变成了宝蓝色,很快东方那边便会有鱼肚白的花边拼接裁剪过来了。
久矜持地微微点了点头,他对她的过去颇有兴趣,难得她主动开口谈及,他自然不想错过。
许久后在脑海中回想起这些久远的往事,宛如在小院的某个角落里忽然挖出一坛陈酿老酒,昀此时也是意犹未尽,于是继续回忆道:“接着,我带齐去了当时最繁华的城——魔族的‘上邪城’,你知道吗,这世间的第一座城池是人类建立的,但是那时最繁华的城池却是魔族的一位祖魔创立的。”
“脆弱的人类为了生存建立了城,而那位祖魔却是为了取乐。”
“在当时还依旧算得上空旷的大地上,夜晚降临对大部分人类还意味着危险时,那座城却夜夜笙歌,灯火通明,广迎各族,真的繁华极了。”
“他说第一次来到这个城的神魔人妖都会高呼一声‘上邪’,于是干脆给城取了这个名。而且他喜欢邪这个字。”
说道这里,昀的瞳孔微微发散,眼前浮现出那个浅笑着捻一支幽姬鸢尾花的、容颜与夕有几分相似,却比带着几分邪气的夕更像翩然高贵的神祗的魔。
转眼竟已千年未见了,听说他后来被神祜逐至魔阳谷中,成为唯一残存的一支魔族主君,不知他如今可还安好?还……活着吗?
昀念及此,不自觉便轻叹一声,然后把思绪重新拉回故事:“我想着也许能让齐放松一下,便带她过去了……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回去时齐让我为她祝福,祝她能顺利地炼成可令天地为之一震的一柄剑,我自然祝福。之后我们便就此分别,再听到她消息时,便是她当真铸成了那样一柄剑,代价是她的生命。”
久一时默然,与她一同迎着微凉的清新山风,望向日出的方向。良久,久忽然轻声道:“这便是你放弃气运转而追求力量的原因?”
昀蓦然回首,她未曾想到他竟看出了这点。
“你怎么知道的?”她不记得有在他面前提到过献祭气运得到力量之事。
“啊,听你讲这些故事,我感觉你掌管气运的能力确实……太捉摸不定了,你对此似乎也是有所不满,加上之前元一石的事,我便猜你是否……”还有听衎讲的她被割破手的事,她似乎已经没有气运的庇护了。因为之前陈文轩给她的资料中曾提到,这位掌管气运的神明,是“无伤无病无疾无灾之躯”。
“你猜对了。那么你觉得这样做如何呢?”
久沉思了一会,才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诚挚答道:“既然掌管气运的路不尽如所愿,试试追求力量的路也许会别有天地。”
昀望向他,目光震动。
她尽述这些故事,其实暗藏几分想“吓退”他的意味。她心里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认可她过去的所作所为,甚至不去责怪她的力量,哪怕这运作方式非她所愿。
她害怕又期待着他眼神中呈现出厌恶的神色,如此她便可以心安理得的让自己与他保持距离,却未曾想到听得如此推心置腹,洽和她心意的一番话。
昀霍然转过头去,不回答,然而颤动的手指却出卖了主人内心的剧烈动荡。
见她始终不回应还转过头去,内心有几分忐忑的久也不再主动开口。一神一灵与青终山碧绿苍茫的山顶又再次陷入寂静。
忽然,东方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波动,青终山的一片青翠林海应着百里开外的不明力量一阵波动呼啸。
昀和久抬起头,便看到一个光线强烈明亮仿若初生之日的、白色夹杂着紫芒的光柱迅速上升并照亮了整个东方的天际线。
如一把剑直插云霄,掀起原本黯淡沉默的层层风云,让天空中醒目的那道巨大的暗红裂痕都一时失色。
莫林约蹙眉翻了个身,依旧未醒。
“那是……”久迅速低头,伸手在地上用灵力画了两个十字,然后连线,又在地上点了数个点,最后抬头道:“在东北方向,大致一百多里地,有可能的两个城是咸丰与平阳,不过中间还有几个小村子和小妖族……”
“平阳。”昀放下一片凝风木的盾形叶,应道,随即却对久微微一笑:“我猜的”。
久望着那个从容又复杂的笑容一时愣住。
只听昀继续道:“我占卜出来的结果是两柄剑,立于一片橘红光之上……相比其他占卜结果,很不具体了,很可能有被复活的前生神在那里。”
“剑,被复活,前生神……”久和昀都转头望向了背后那棵郁郁葱葱,屹立千年的凝风树。
“好久不见……齐。”昀的低语散在熹微的晨光中。
“你想去看看吗?”久估算着路程:“御风而去应该最多两刻钟便好。”
昀却摇了摇头,抚摸着头上斜带着的魔面道:“那边魔气太重,情况不明,倒不必轻举妄动。”
久看向她,却发现她黑曜石般的眸此刻在轻颤,带着欣喜与迟疑。
“大家都回来了,也不差这几天相聚了。”昀侧头避开他的视线道,眸中更多了几分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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