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宫里的太监来传旨,还…还带了一口…薄棺”

傍晚的余晖并不灼热,侍卫的衣服却如刚从水中打捞上来一般,赤褐色的薄绸衫贴在皮肉上蜿蜒流淌成尚未凝固的暗红血迹,在薄暮的残红中看起来格外悲戚。

这些侍卫官级不达五品,是以不能时时穿红衣,只能选择了赤褐的常服来表达对亡者的哀思。

凯旋再披轻红衣,一夜游尽帝京花。

战是打赢了,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他们用命坚守的土地,他们梦寐不忘的帝都,不回来也罢。

比起留在这里看人心险恶,等着守护的黑暗将人吞没,还不如死在真刀实枪的战场来的干净利落。

穿堂的凉风扫过侍卫的脖颈,侍卫又为自己刚刚的想法打了个寒颤。生的机会是兄弟们好不容易挣来的,若轻言生死,又怎样面对九泉之下的面孔。可他不想这样活下去了,阿山那家伙怎么唱的来着?

命若蜉蝣,心若鲲鹏,起哉!起哉!

听那家伙嚎了那么多嗓子,他只记住这最后循环往复的一句。也许,是该起来去找那些人了。

镇国公注意到了侍卫的战栗不安,以往他是面旗帜,只要竖着就能军心不倒。如今,一切都在渐渐脱离。

“重九,带路吧。”

世子和侍卫同时抬头看了国公一眼,世子惊喜于重要事宜他爹终于不再让他回避,侍卫震惊于国公不庇护儿子的态度。

侍卫一愣之后匆忙低首答“是”,摇摆不定的引了路径。

遏云堂在国公府的中央,算得上最铺张浪费的存在,一水的原石桌椅,全是老国公带回来的特产,兼具了耐磨、坚硬、冰冷的优点,直坐的太监屁股生疼。

眼瞅着遏云堂外远远的三个人影,太监展现了进门以来最大的热情,迫不及待的从座位上站起,向门口踱了几步阴阳怪气的招呼道“国公爷真是贵人事多啊,叫咱家在这儿一顿苦等。”

尖细的嗓音顺着夏风一字不落的送入镇国公耳中,国公面上却是连个不悦的表情都没有,好似真听不懂太监话里话外的意思顺着答道“璃王残部传的风风火火,本候为了处理这事已经接连几日脚不沾地,今日还委屈公公了,不知公公来有何要事?”

太监一听璃王二字瞬间偃旗息鼓,舌头跟打了结一样含糊不清道“国公一看便知。”

世子虽身不能动,搞事的心却早飘到了十万八千里。早在他爹与太监斗法时,他就将这堂内多出来的东西研究了百八十遍。

木色的薄棺,吝啬的连层漆都不给刷,棺材板上还有虫蛀的小洞。就这?飞絮屋里的床板子都比它好,明帝不会妄想用这给他收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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