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少爷为何打我?”

孟浪捂着脑门委屈道。

“气死我也!你既然知晓门下游檄的职责,竟然还不明白!半月前,咱们县可是发生了一起无头尸案,县中官吏至今查不出半点眉目,正是一筹莫展之际,那县令与我爹有旧恨,如今我要是去做了门下游檄,要是再查无所获,上面追查下来,县令正好挟私报复,说我办事不力,拿我顶缸,故而我去做官坏处有二,一乃有辱家父威名,二乃成仇家之美,与其让县令陈千秋一箭双雕,不如我不去做官。”

郅正望着窗外淡淡闲云坚定道。

“啊?难道老夫人讨来的金子就白花了?”

孟浪眼泪都快流出来了:那可是足足十锭马蹄金,随便在县中买座深宅,良田十数倾,这十锭马蹄金虽不是我孟浪的,却比失去自己的还要肉疼。

“我儿胡闹!”

一声铿锵有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郅正老母郅李氏不知何时拄着拐杖站在了门口。

“娘亲大人!”

郅正自然从老娘的声音出听出不悦,赶紧走到门口,跪在地上磕头。

“你到底是不是我郅家男儿?你爹身前何等英雄!内,威名震百官,外,镇守雁门,数次击退匈奴蛮子,就连匈奴军臣单于都闻风丧胆,不敢招惹,使雁门关数年内无敌敢犯,可谓名震四海,世人把你爹与战国时期赵国的廉颇、赵奢等名将并列,被誉为“战克之将,国之爪牙”,老身伺候你爹三十余载,不曾听他怕过什么?就连凌驾于景帝之上的窦太后都不放在眼里,那是何等的气魄。

可你呢?畏首畏尾,瞻前顾后,若此事你爹泉下有知,百年之后,黄泉之下,你有何脸面去见你爹?

你爹他英雄一世,怎么就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郅李氏面色通红,握着手中的拐杖不停发抖,只是严厉的目光之下,藏着对儿子深深的慈爱和期盼。

“娘亲切莫生气,孩儿知错了!”

郅正是意外而来,孑然一身,可对郅李氏那可是格外的敬重,是血溶于水的亲情,不可分割,时间短短半月,郅正就从郅李氏身上感受到了无声的母爱,尤其是那一波温柔的眼神,让郅正体会到了家的感觉,见老母动怒,再加上自古以来,不孝乃是最大的罪状,上至天子,下至百姓,汉律虽未写明,但深深地刻在每一个人的骨血里,这是不可挑战没有抒写的汉律,使老母生气,便是不孝的表现之一,郅正身体自然是磕头认错,但心里对老娘的看法却未认同,甚至有些抗拒,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吧。

“你还知道错了?念一遍你爹三句遗言,郅家家训!”

郅李氏见郅正认错态度端正,脸色稍有缓和,就连说话也温柔了许多。

“若为官,正道行天下,法不容情,人命大于天!”

郅正低头朗声道。

“声音大些!让那些人皮兽心之辈听听!”

郅李氏咬着牙道。

“若为官!正道行天下,法不容情,人命大于天!”

郅正从郅李氏身旁爬出,跪在门口对着苍天咆哮,歇斯底里,其声壮,其声猛,晴空焦雷,直插天地,贯穿云霄,世间人皮兽心之辈,如有耳闻,浑身颤抖,大地仿佛在颤抖,这一声就是郅正一生的缩影,也是他心中坚定的信念。

“恩,不错,看来我儿知道错了,快起来吧。”

郅李氏脸色陡变,阴云消去,笑意连连,对着郅正的后背不住点头,仿佛看到了当年年轻时候的苍鹰郅都一般,拄着拐杖,几步并做一步,和书童孟浪一起将郅正扶起。

“娘亲大人,孩儿明日自当赴任,不负娘亲一片苦心。”

郅正低头拱手,无奈苦笑,古之激励之法,相比现代,过于激情、热血、正式,最为出名的比如孟母三迁、岳母刺字等等,郅正见识广博故而见怪不怪,也在刚才咆哮之时,就害怕老母一时激动,跟岳母一般,将家训刺在他的背上了,现在想来,着实后怕。

“我儿什么心思为娘自然懂得,若县令陈千秋刻意刁难,用我儿来当无头尸案的替罪羊,为娘可就亲自去找你爹老友郡守大人,他陈千秋能欺辱我儿,难道还敢欺负郡守不成?

我儿放心去做官,为娘替你撑腰,天大地大,大不过一个理字,时刻谨记你爹遗言,那便无所畏惧,自你出生,为娘就觉得你比老大、老二有出息,一个小小的奸人陈千秋你也会放在眼里?”

郅李氏左手抓住郅正的手点头叮嘱,郅正通过老母那双糙手感受到了无穷的力量,再加上先父遗言,郅正心安不少,下定决心: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的老娘好好当这个官吏,自己去年刚行弱冠之礼,该是立业成家回报老母的时候了。

“少爷,别忘了,还有我,我孟浪也为少爷撑腰!”

孟浪一句不知深浅的话,惹的郅正和郅李氏捧腹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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