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郁,浓郁到白舒都已经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了,沉默间,他竟然忍不住一头扑进了罗诗兰的怀抱,放肆的去感受着那久违的温暖。
罗诗兰拍着白舒的后背安慰道:“当年师父死了,师娘怀着你走了,满世界就剩下我一个人,我仿佛像是被抛弃了一样,我能懂你这种,孤零零的感受,小舒儿,别怕,以后师姐会陪着你的。”
罗诗兰是除了凌问儿以外,第一个叫白舒小舒儿的人,这是白舒的小名儿,白舒出生以后,凌问儿才这样喊白舒的,可罗诗兰却在十六年后的一个黑夜里,一口喊出了这个名字。
罗诗兰继续柔声道:“我要去燕京办些事情,你跟着我,等事情办完了,我就带你回华国,回太虚,你以后就跟我住在华国,那里才是你的故乡啊。”
白舒此时想反驳罗诗兰说“我是洛国人”,但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此时白舒终于平复了心情,他脱离开了罗诗兰的怀抱,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不好意思,让师姐你看笑话了。”
罗诗兰笑着摇了摇头,看着白舒的目光充满了宠溺。
这一刻夜色温柔,一切语言都敌不过罗诗兰这一个眼神。
而白舒沉默了良久,终于缓缓开口问道:“师姐,你能不能详细的给我讲讲,我爹娘的事情呢?”
罗诗兰抿了抿红唇,回忆道:“你爹十一岁那年,被家里的长辈送上了莫渊山,进了观里,当时你爹在观里不是很受欢迎,因为白家是丰嘉城的名门望族,你爹在山上的吃穿用度,都是最上乘的,那些毛头小子,和你爹爹很不对付,觉得你爹不是通过正常的考验入的门,同时也嫉妒你爹的家势。”罗诗兰说到这里时,还颇有些愤愤不平。
“而你爹心高气傲,平日里在观里,便干脆独来独往,还时常和观里的弟子争吵打起来,经常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好在你爹天资聪颖,又会用心,肯下苦工,三年之后,你爹十四岁那年,大概就是你现在这个年纪,观中的小辈弟子,已经没有一个,是你爹的对手了,那时候,便再也没人敢瞧不起你爹了。”
“你爹十六岁那年,下山遇到了我,把我带回了观里,教我修行。”
“时光荏苒,一转眼你爹到了二十岁那年,在一个月朗风清的夜晚,你爹和观主于莫渊山后渊的藏剑锋上坐而论道,谈笑间,摸到了第五境的门槛。”
“修行分为五个境界,动心,归灵,希微,破虚,天启,那年你爹才二十岁,就摸到了天启的门槛,但你知道么,当年在天启境的,只有不到十个人,观主就算一个,当年观主四十一岁,而观主在天启境界的这些大能里面,已经算年轻的了。”
罗诗兰笑着看着白舒道:“你知道你爹当年有多么厉害了么,很多人终其一生,寿元耗尽,也看不到进阶天启的任何希望,但是你爹,二十岁就做到了,就在那个夜晚,你爹被观主定为太虚观的少观主,那年你爹还没出世,就已经名满天下。”
罗诗兰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道:“你娘是剑宗宗主拣来的孩子,一个问字,问的就是你娘的出身,问的就是你娘为什么会被人抛弃,你娘从小长在宗里,幼年学文,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观千剑而后识器,从十岁那年,你娘开始正式学剑,一入剑道,就被剑宗喻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你爹二十岁那年,你娘才十六岁。”
“你爹娘在燕国相识相知,一起参加四派论道,你娘虽然境界没你爹高,但剑术在年轻一辈中,却是无人能及的,那年的四派论道,最后一场你爹和你娘打了一个平手,两人在那年的深冬同时爱上了燕国的雪,决定一起留在魔宗中修行,同年你爹结识了魔宗的苗厉前辈,引为知己。”
罗诗兰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道:“师父和师娘是天作之合,他们两个在一起,有着说不完的话,不论是诗词文史,还是练剑修行,都能想到一处,做到一处。而在此之前,你娘从来没有动过感情,是整个剑宗,道心最坚定的那个人,但她多年来的清修,在遇到你爹的那一刻起,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一年之后,你爹回到了观你,你娘回了宗里,他们两个人虽然分开了,但心却紧密的连在了一起,半年之后,你爹不惧山高水长,带着聘礼,亲自来到了剑宗提亲。”
“要知道,观主给你爹准备的聘礼,都是珍稀的天材地宝,观里老人听说了,都要吹胡子瞪眼骂上一句败家玩意儿。但可惜的是,剑宗宗主却拒绝了你爹的提亲,当时剑宗宗主她老人家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二人八字相逆,纵使情投意合,也是有缘无分,回去吧。”
“你爹当时差点提剑杀上剑宗的碧落山,不过好在被同行的师弟萧半山拦了下来。这事情发生没过几天,你娘也不知是怎得,竟在宗主的严加看管之下跑了出来,和你爹一起去了西辰古国,拜佛求缘。”
“三年后又是燕京四派论道的日子,萧半山和苗厉,同时去西辰古国,想请你爹娘,重回燕京,再次论道,重现当年的盛况。他二人却在到了西辰古国之后,得知你爹娘去了澄湖寺,进了通天塔,苗厉和萧半山二人年轻气盛,竟不顾诸般阻拦,硬闯了澄湖寺的禁地,进到了通天塔之中。”
“七天之后,你娘,萧半山,苗厉都从通天塔里面走了出来,惟独你爹,死在了里面。萧半山说是苗厉害了你爹,而苗厉却说是萧半山害了你爹,二人争执不下,又打了一场,各自重伤,元气大伤,被门人带了回去。而你娘那时候已经怀了你,你爹死后,你娘失魂落魄的,仿佛失了心智一般,她离开了澄湖寺之后,从此就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在任何人的视线之中。”
白舒一下听闻了自己爹娘的这么多事情,一时之间有些不能接受,却还是强打着精神追问道:“那我爹,究竟是怎么死的?”
“事后观主说这一切都是天命,怪不得谁,只能说是访云的劫了。”
“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师父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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