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卢翁都觉得这小子口无遮拦,税是你想加就加的吗?
林烽见两人反应,就知道这两人误解了他意思,便解释道:“我说的不是增税,而是把本应收的税,从逃税人那里收回来。更何况我说的是商税,而不是农税。”
这个时代,农税占了大部分,而商税中盐茶铁等又占了其他大部分,剩余的几乎收不到什么税。
其中茶叶丝绸瓷器等贸易被世家大族掌握,各种方法逃税;铁被严厉管制,很难在市场上流通;最多的是盐税,官方经营,算是人头税了。这个时代,隐瞒人口的不在少数,为了逼迫他们纳税,就把人头税加到了盐税里面,你可以瞒报,但不能不吃盐吧?
正因为算到商税里面的很少,官府就更加不重视,跟收到就收,收不到拉到。反而纳商税最多的是搞零售的,大宗贸易根本就收不到税。
卢翁也来了兴趣:“林小子,你但说无妨,这商税怎么收?”
林烽答道:“牙人,乃商人中的商人,注定要比商人看得长远。现在官府是通过牙人在间接收商税。现行制度是卖家出佣金,买家出税金,交易记在牙单上。但牙单只是作为官府的存档,并没有真正的利用起来。
我刚才也说了,牙人的存在,靠的就是信息不对称,只要任何交易都有人记录和整理,再派一能干的吏员监督这些数据,便能把整个商业交易掌握手中。”
卢翁和李知府对视一眼,微微动容。
林烽知道他们已经动心了,便给他们下一剂猛药。
“如果所有交易都有记载,不但可以令商税大增,甚至超过农税,直至取消农税。还可以监督任何事物的流通。
比如通过记录得知纸张的交易量,知道读书人的多寡,便能知道一国文事之兴衰;
比如得知铁器粮食的去向,便能提前知道藩王是否养私兵,也不至于让大唐分崩离析。”
“大胆”
“放肆!”
卢翁和李知府同时大叫道。
林烽被吓得也是脖子一缩。
难道自己的建议太超前了?取消农税,在这后世已经达成了。
苦口婆心说这么多,不还是为了自己嘛,如果把这些记录都用记录纸书写,全都记录进系统里,放眼天下,谁还能跟我竞争?
外面的守卫探进来一个头,疑惑的看了看,显然,刚才的两声大胆和放肆惊动了他们,便前来查看。
“好了,没事了。”卢翁手一摆,把守卫赶了出去。然后看了看林烽,说道:“估计你也不会写奏疏,老夫帮你写一份,你让崔琪儿用崔公的字体抄一份,午时送过来,过时不候。”
就这样,林烽被赶出了府衙。
“什么人嘛,这些人都是藩镇造反的既得利益者,所以一说到他们痛处,就把我赶出来了。”
林烽摇摇头,摸着衣袖里的奏疏,慢悠悠的朝家中走去。
府衙。
李知府问道:“卢翁,我见你对这小子说的信息论似有所悟,为何还把他赶走了?”
卢翁那双浑浊的眼珠子里迸发出一股坚毅:“何止是有所悟啊,这信息论于国有大用。只是这小子没有放开胆子说,估计他心里还有很多举措不敢说出来。”
“我观此子如此为牙商说话,却又不贪图名利,献出印刷术此等祥瑞,也不贪功,可见他不是唯利是图之人。”
“那卢翁的意思是?”李知府也搞不懂了。“要他做你的学生?”
“不。”卢翁摆了摆手“他做我的学生,就被毁了,容我再想想。”
卢翁在房中踱着步,一边自言自语:“唐裂为七国,此子放在任何一国都将会成为灾难,祖国统一就会遥遥无期。”他终于打定主意:“所以,此子必入长安!”
李知府摇头道:“那長沙这边呢?怕是引来杀身之祸啊。”
卢翁笑道:“此子有大才,如果放在我或你身边,迟早会被人发现,到时候,就打上了我们的标签,长安那边还敢用他吗?我们现在只有尽力掩其光芒,等待时机。”
“我将这信息论暗中潜人递给长安,但世事变幻莫测,其中关系盘根错节,想要推行此法,难啊!”
“既然他想做牙郎,你就遂了他的意吧,正好我们也看看他是不是只靠嘴说。”
卢翁说完,看着桌上的雕版,提笔蘸墨,奋笔疾书。
李知府惊道:“卢翁此字,初看起来稀疏平常,细看起来,如在锋芒,竟如同面对一场战阵!”
‘大隐隐于市’五个大字在印了牙单的纸上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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