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天色暗得早又将近年关。关父关母不再营业到晚上九、十点钟八点左右就准备关门了。

两人正在厨房里收拾着东西玻璃门推开一对母子走了进来。

母亲局促地问:“关店了吗”

“没。”关母瞧见她肩膀上湿了一片,心知外头又开始下雨,孩子又极小,脸冻得红彤彤的语气不自觉缓和下来“吃点什么”

那个母亲仰起头看墙上贴的菜单最便宜的葱油拌面七块贵一点的咸菜肉丝面八块番茄鸡蛋面八块,其他什么牛肉鳝丝鱼片都要十五、六有点贵了。

“妈妈我想吃牛肉。”小孩吸了吸鼻涕讨好地拉了拉母亲的衣角。

牛肉面最贵十八块。母亲犹豫不决半晌,狠狠心说:“吃个番茄鸡蛋吧你不是爱吃鸡蛋吗”

小孩说:“我想吃牛肉。”

母亲很想训斥孩子不懂事,快过年了,年货要钱,红包人情要钱,去探望父母也得给个一、两百意思意思,一个春节下来,这一年攒下的工资也就不剩多少。过完年上来,他还要读小学,学费又是一笔开支。

但她忍住了,说:“妈妈想吃番茄鸡蛋。”

孩子脸上难掩失望,吸吸鼻涕,低头不吭声了。

“我们快关门了,牛肉不放过夜,十二块。”关父摁灭了烟头,“差不了几个钱。”

只差四块母亲狠狠心,轻轻点头:“那就牛肉面吧。”停顿了下,又不太好意思地问,“上面是不是写着,加面三块”

“对。”

“那我就要一碗,多加一份面。”母亲说。

“红烧白烧”

“红烧吧。”

关父平静地点头:“知道了。”他走进厨房里,抓了两份面条下锅,又拿出牛肉,切了一大块下来,麻利地片成薄片。

五分钟后,牛肉面出锅,均匀地盛做两个碗,上头铺满了薄薄的牛肉。

做母亲的愣住,登时忐忑不安,刚想问是不是弄错了,关父就说:“十五块。”

哦,没弄错。她安了心,自钱包里小心翼翼地翻出一张十块钱,又数了五个硬币。孩子已经迫不及待地拔出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母亲提醒说:“慢点,别噎着。”过了会儿,看到关家夫妇似乎收拾完了东西,一边看电视一边等他们,又不好意思起来,催促说,“快点吃,别磨蹭。”

好在孩子正埋头咀嚼着牛肉,没听清母亲在说什么,否则非要纠结该听哪句才对。

九点左右,母子俩吃完了面,并肩走入了夜色中。

关家夫妇收拾好东西,拉下卷帘门。外头飘着雨和雪,地面上湿漉漉的,关母撑开伞,替弯腰锁门的丈夫挡住雨雪:“下雪了。”

关父锁好门,自然而然地接过了伞:“报告是说雨夹雪,放心,积不起来。”

“不晓得女儿收没收衣服,别忘了。”关母忧心忡忡。

关父说:“她都读高中了,总不会连个衣服都不会收。”

“我什么时候说她不会了我是怕她忘了”关母反驳。

关父是传统的中国男人,不擅长和老婆拌嘴,立刻投降:“行行,我说错了。”

夫妻俩边说边走,身影没入雨帘中,路灯下,一片片晶莹的雪花飞舞着,与丝丝细雨交织,勾勒出一个平凡的冬夜。

很快到了除夕。

关家夫妇开了半天的店,吃过午饭就关了,接着收拾收拾,带上前几天买好的年货,一道去乡下过年。

路上,关母委婉地告诉芝芝,她多了一个堂弟。

芝芝想起这事,顺口问了句:“能上户口吗”

“过两年再说。”关母叮嘱说,“你懂点事,别和你佳丽表妹抢东西。”

芝芝很囧:“我不是小孩子了。”

关大伯前头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乳名大妞,大名关佳丽,今年十四岁,读初二,小女儿就是二妞,大名叫关佳芳,明年才读小学是不是很奇怪,关大伯比弟弟年长数岁,为啥长女年纪反而比弟弟的闺女小呢

答案很简单,他老婆李翠之前怀过一个,b超照出来是女孩,打掉了,休养了两年才怀上关佳丽。这次没打,是因听老一辈人说女孩招弟,所以留了下来。

谁知道第二胎又是个女的。

她想了想,问:“佳芳怎么办”

关佳丽已经是个半大的孩子,只要给够钱,食堂混饭,寝室睡觉,身边有同学老师,问题不大。关键在于马上要上小学的佳芳,她还小,家里突然多了个弟弟,谁来照顾她

“有你奶奶呢。”关母也觉得好端端的非得再生一个有毛病,但对着孩子不能说长辈坏话,一个劲儿往好里说,“再说她明年就上学了,也就多双筷子。”

芝芝不知道该说什么,像她父母这样不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通常只用“我是为了你好,你以后就懂了”做理由的,已经算是非常文明讲道理的了。更多的是一言不合就揍,揍到你听话为止。

儿童心理健康是啥,好吃吗孩子给口饭不就长大了么,又不是不给读书,矫情啥

“唉”她长长叹了口气。

关母开始觉得女儿有毛病了:“年纪轻轻叹什么气今天过年,别整什么乱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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