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小易下午就走了?”

翌日,凌粟刚推开病房的门,就看见了自己爷爷跃跃欲试想要八卦的火辣辣眼神。

“我一去就走了。”凌粟毫不留情地打碎了老爷子的粉红色梦想,把自己拎着的饭盒放下,“喏,你的糖醋小排。”

凌粟一家都是正宗南方人,一手糖醋煮天下,厨艺到凌粟这一代更是臻于佳境。

凌粟的糖醋小排酥香软烂,口味不重,一点甜味如同画龙点睛,刚打开饭盒香味就瞬间飘满了全场。

“都别看我。”凌爷爷美滋滋地捂住自己的饭盒,“你们这些老东西昨天都不肯跟我斗地主,不给吃。”

凌粟笑着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几个老头儿开始指着鼻子互相数落昨日种种亏欠。你少给我一把瓜子我多送你一颗阿尔卑斯,小学生吵架估计都能比这高级点儿。

凌粟乐得看热闹,发现后脑勺被什么东西碰了碰之后,猛然才想起来病房里现在多出一个人来了。

凌粟把被风吹起的帘子从自己的后脑勺上扯下来,从旁边撩起了一个缝朝里面张望了张望。

贺先生正靠坐在床上,安静地看着窗外。

哦不对,他看不见。

凌粟努力往后倒了倒身子,和他保持着同样的角度张望了半天,半晌后告诉他“外面的花开了哦。”

贺先生像是受到了惊吓般警觉地往后缩了缩,想到这是凌粟的声音之后才反应过来,转向声源的方向很轻地动了动嘴角,有种在陌生环境走失的小朋友终于看见警察叔叔的喜悦“是你。”

凌粟背着手站在他身边,原本只是点点头,之后愣了会儿才笑着嗯了声。

“好看吗?”贺先生指了指风来的方向,问凌粟。

凌粟探过身去帮他认真看了看“都还没大开呢,这两天风大。”

贺先生点点头,就听凌粟又说“你要喜欢,我门前有几株开得还不错,我明儿给你折几枝过来,说不定养在室内还能活久点。”

贺先生好像是有点心动的样子,低头紧抿着唇想了很久却又摇头“放在医院里不好的,我也养不好。”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嘴角扬得有些无奈“我都看不见它们。”

凌粟却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他一边往窗边走去关小了点窗,一边说“那我给你带点儿闻得着的来,心情好病也好得快。”

病床上的人有些无措,规规矩矩摆在身前的修长双手和被子几乎都已经是同一个颜色“那谢谢你。”

“谢啥。”旁边的凌爷爷抢答,“别谢他!他每天在家没事干就捯饬那点花花草草,你肯要他的花我们全家都谢天谢地了。啊对了小贺啊,一起来吃饭哇,凌粟这小排真做的不错。”

完全的报复式邀请。

凌爷爷听着对面几个老头子的滋儿哇乱叫,开心得嘴都快合不拢了,赶紧让凌粟过来分点饭菜过去给贺先生。

“我去就行了。”凌粟虚虚扶了扶想要转身的贺先生,被他瘦削的肩膀膈得一愣,转身拉开两张床中间的帘子,“你俩动不了的人瞎激动个什么劲儿。”

凌粟今天起得早,闲着没事就做了个三菜一汤,糖醋小排,生滚鱼片和烫小青菜,赔了个菠菜豆腐丸子汤,清清淡淡的,但入口却鲜得很。

凌粟扫了一眼贺先生床头的盒饭,干脆把所有菜给他匀在一个碗里都打了一份,整整齐齐码好,端着过去坐在了贺先生旁边“还是我喂你?”

贺先生伸出去一半的手顿住了,他微微低下头,耳根子有些飘红。

凌粟有点好笑地端着碗,颇为享受地看了会儿害羞得跟个大姑娘似的贺先生,最后还是善良地坐下,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你不方便,还是我来吧。”

隔壁自己努力吃饭的老头儿笑出了得意又八卦的哼唧声。

贺先生吃饭真的很斯文,

凌粟发呆的时候得出这么个结论。

他吃饭的速度不算很慢,但总是给人一种慢条斯理怡然自得的样子,抿着的唇角和偶尔会露出来的一排整齐的牙,莫名其妙就又让凌粟感觉到了那种熟悉的高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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