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青犹短,三月东风吹雪消【1】。

“这都已经春分过后了,地里都化冻开始耕田了,怎么天气还这么凉。”

九红紧了紧身上八成新的小袄,挑剔地打量周围乌突突的青山,小声嘟囔一句穷山恶水。

明月华睨她一眼,淡淡提醒:“小心脚下。”

“小姐放心,我走得稳当着呢。”

九红自打远远瞅见后山屯,就不肯坐马车了,脚踏实地走得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人又不是鱼也不是鸟,还是靠两只脚走路最稳当,接地气!

“你别光顾着看景儿了,注意看路。”

明月华无奈再次提醒。

乡下土路哪有官道平整,崎岖坑洼多石子,还有家禽家畜的粪便,九红一京城长大的姑娘,哪见过这个?

踩上一脚又得恶心半天,说不得还要添个晕乡下土路的毛病。

九红不以为意,远远看见大黄撵着只野兔追进田里,满脸喜气洋洋!

“乡下还是有些好处的,起码野味充足。大黄算是来着了,这么些个山头随它撒欢。”

“就是委屈了胭脂,得在镇上宅子里头闷着,不然出来跑跑多好,满地都是新鲜的青草。”

九红脚步轻快,又指着村头掩映的一树杏花叫她瞧。

“这杏花开得倒好,就是不知道结的杏子好吃不,会不会酸倒牙。”

“姑娘可说着了。”车夫见她伶俐讨喜言语活泼,马车里贵气逼人的小姐瞧着也和气,也稍稍放开些拘束,操着浓浓的乡音搭茬。

“咱们青山镇山头多雨水少,瓜果又沙又面,滋味足。就是偏酸,有好这一口的喜欢得不得了;不过像你们这样吃惯了好东西的娇小姐,估计怕是不合意。”

九红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认真听着,眼角余光瞥见拉车的黑马尾巴一甩,噗通落下一坨冒着热气的马粪,脸色立即变了。

“路上脏,姑娘还是上车里头坐着吧。”

车夫大叔乐呵呵笑,吁一声虚空甩了一鞭,黑马听话地站住。

九红迫不及待爬上车,心有余悸地跟老神在在的小姐告状!

“那马它太不害臊了,大白天的就随地拉撒,差点溅我脚面上!”

明月华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漫不经心地瞥过她脚上本就不适合走山路的软底绣鞋,目光又落到窗外。

“管天管地,你还管人家牲畜在哪里解手?”

九红一噎,瘪瘪嘴不服气地咕哝:“咱们家胭脂和大黄就没这么脏,太不讲究了。”

明月华似笑非笑睨她一眼,九红理屈地不说话了。

胭脂跟大黄养得精细,确实不是那些干粗重活计的牲畜能比的。

“小姐,外头风凉,您身子弱,还是把帘子放下吧,外头的景儿且有日子瞧呢。”

九红又劝。

小姐小日子刚过,身上伤还没好全,在车里坐着不动本就容易冷,偏小姐还要吹风,真不叫人省心。

她要是不跟着来可怎么办。

“后悔了?早叫你在镇上等我,非要跑这一趟来受罪。”

明月华依言放下车帘,隔绝村民偶尔投来的好奇视线。

该看的都已经看过了,她心里也大概有了谱。

去岁天寒雪枯,今春姗姗来迟且雨水悭吝,只怕春耕会遭受影响,粮食要减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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