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晓得何故,今日桐拂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最近问柳酒舍里来了不少参加殿试的贡生,等着发榜自然有些心焦,要一壶酒几色小菜,难得快意纵情几分。

刘娘子特意将贡生们的菜钱酒钱减了不少,生意反倒比平常要好。

金幼孜不知去了哪里……

想到他,她心里有些咯噔,若他当真来了,自己八成也是努力将他当作普通食客一般,反倒扭捏。

“小拂,”刘娘子唤她,“你去河边帮我看看,运酒的船来了没有,后头要搬空了……”

“好嘞……”桐拂应承了就往外走去。

正是三月末,日光底下融融的暖意。她在岸边张望了一阵,没瞧见运酒的船,索性找了个石凳坐下吹吹风。

爹爹还是没有消息,城里几家药局、医坊她都跑遍了,识得爹爹的人都说不知道。国子监旁药铺里的那位傅先生倒是提了一句,早前遇见过,匆忙间说是找什么人去了……

难道当时爹爹发现自己不见了,去寻找……

想到这里,桐拂心里就是一阵烦乱。

“姐姐……”身后有人唤道。

起初桐拂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很快她意识到这一声并非错觉。

这世上,如此唤她的,只有小柔。

她转过头去,桐柔站在那里,早已泪流满面,身子颤得厉害,直直望着自己。

桐拂几乎是蹦起来,一把将她紧紧抱住,一肚子的话,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小柔的泪水落在自己的肩头,温温热热,桐拂急忙将她松开,用袖子替她擦着眼泪,“小柔乖,不哭,姐姐在这里啊。你还好么?你怎么出来的?不会是偷偷溜出来的吧?会不会有危险……”

桐柔泪珠子不听使唤地往下掉,一边使劲摇着脑袋,“没有没有,小柔一切都好,吃得饱穿得暖,睡得香香的……倒是姐姐,怎么瘦了这么多?”

桐拂努力保持着笑容,“哪里能瘦了,刘娘子这里这么多好吃的,快吃成猪了!”

桐柔这才破涕为笑,忽又问道:“爹爹呢?爹爹可好?”

桐拂顿了顿,“爹爹很好,在外县行医,十分记挂你。”

“嗯嗯,我也想爹爹,告诉爹爹让他一定不要太劳累了,我如今领的俸例,足够我们一家过日子了呢。对了,之前托人送出来了,你们可收到?”桐柔紧紧抓着姐姐的手臂。

“收到收到了,都攒着呢,我也用不上那些。留着以后啊,小柔出嫁的时候用……”桐拂替她将鬓边乱发理了理。

如今的小柔,再不是当初进宫前懵懂娇憨的样子,眉眼间添了稳重分寸。

桐拂心中却酸楚,原是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在宫中举步维艰需时时警醒,该是如何熬过这孤立无援的日日夜夜……

“对了,你是如何出来的?”桐拂忽然想过来,宫人岂可随意进出。

桐柔脸有些红,“姐姐,我需回去了,陛……公子在等我……”她抬眼望向身后不远处的马车。

桐拂顺着看过去,一驾并不出挑的马车,垂帘密密实实的遮着,瞧不见内里情形。

“回去吧,”桐拂虽不舍,也知不能令她久留,“自己照顾好自己,谨言慎行,宁可吃些亏,也莫教人欺负了去……”

桐柔一个劲儿点头,泪珠子又开始扑扑簌簌地往下掉。

朱允炆透过帘子缝隙看着不远处姐妹俩说话,路浔隔着车帘低声道:“属下去查过了,桐女史的姐姐之前曾失踪了好些日子,据查,自北边而归……”

“北边……”朱允炆沉吟道。

“属下继续查……”路浔忙道,迅速退开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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