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一念至此,不由得曲腿弓背,双手按住了椅侧,目光炯炯盯着场中,整个人呈待发之势。但听得叮叮声响,那雷鸣身躯越转越快,一时间刀光剑影弥漫场中。周诚被迫步步后退,却越退越慢,足下好似有千金之力,踏得横木吱吱作响。众人心知胜负便在顷刻,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盯着台上,紧张之下几乎连呼吸也忘记了。
林七更是全神贯注,只待周诚落败,便即出手挡下雷鸣致命一击。忽然间陡觉遍体生寒,那感觉便似那独自行走于荒郊野外,而被虎豹暗中窥伺。他转眼一瞥,陡见雷行曲腿躬身,姿势与自己一般无二,正目不转睛地瞪着自己,行止间透出强烈的杀意,显然已察觉了自己的意图。
林七还未及思索对策,这一恍惚间,陡听众人啊地一声,场中二人竟已分出了胜负。原来周诚虽奋力相抗,但雷鸣刀势愈来愈沉,终究渐渐支持不住。陡见雷鸣又是一刀劈来,忙咬牙横剑一挡,怎奈已是力所不及,那钢刀裹挟长剑,重重往他肩头击落。
他已是强弩之末,如何受得住这巨力,不由自主地双膝一软,噗通跪倒在地,同时口中一股腥甜,哇地一声吐出血来,瞥见雷鸣又是一刀劈来,却再没有了应变之力,只得黯然闭目,待那钢刀加身。
林七回过神来,正逢雷鸣挥刀往他颈间斩落,想要施救已然不及,情急间不由得惊呼出声,却见那刀锋向上一转,自他头顶轻轻掠过。那雷鸣收了钢刀,向后跃出丈许,抱拳道:“得罪了!”
周诚不明所以,闻言睁目嘶声道:“你不杀我?”雷鸣道:“我失手害了令郎,已是万分愧疚,又怎忍心再加害其父。前辈爱子心切,为子报仇乃天经地义,小子自觉占理,为求自保也是理所当然,这般全力相搏,虽说事关生死,终究不过是各求心安。此战胜败已分,还望前辈谨遵誓言,摒弃两家之怨。”
周诚正待答话,文清已奔上来将他扶住,切声道:“诚哥,你没事吧?”周诚怕她担忧,抹去嘴角血迹,柔声说道:“些许小伤,不碍事的。”文清心中一松,顿时流下泪来,颤声道:“这仇咱们不报了,好吗?”周诚低叹一声,轻轻点了点头,神色间满是悲苦之意。
原来他二人爱子心切,虽知儿子素来顽劣,终究不信他会如此下作,干出那等卑劣之事,是以听得种种传言,均以为是江湖中以讹传讹,根本不足为信。
此刻见雷鸣不仅武艺高强,为人更是谦和端正,才知传言多半不虚,一时间只觉万念俱灰,心中之痛,尤甚于丧子之时。
两人凄然相对,沉默半响,周诚拍了拍妻子后背以示宽慰,回身抱拳道:“犬子言行无状,有此结果也是他罪有应得,我夫妇二人让猪油蒙了心,才会一心想为子报仇,自此之后雷某定当遵行前言,绝不再提这两家之怨。”说罢了话,也不等雷鸣表示,在妻子搀扶下,缓缓走下台去。
人群中自动分出一条道来,将他夫妇二人让了出去。看客中有人纯为热闹而来,见这决斗未分生死,一场盛事就此草草收场,不禁大感无趣,直骂那雷鸣沽名钓誉、虚伪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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