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万年县衙,天已蒙蒙亮,万年县从城中赏灯归家的行人络绎不绝,交头接耳,互诉昨夜的狂欢。
灯市,终是散了。
杨易倒不担心沈奎会泄密之类的,首先,他从始至终都蒙着脸,再者,听过沈奎的事之后,他觉得,沈奎非但不会泄密,也许到时候,还会成为点燃长孙家的火苗。
万年县城外的土地庙杨易知道,出城往西两里路。
挨着人潮出了城,吹一声响哨,白马追风闻声哒哒而来,在路人倍感诧异的目光中,翻身上马,拍马而行,一路向西。
不多时,便看到了破落的土地庙,也看到了从庙里出来的两个乞丐,衣衫褴褛,脏兮兮的脸上却都挂着笑容,显得兴高采烈。
“麻子,你倒是走快些,晚了只怕讨不到白面馒头。”
“嘿,要我说呀,咱们何必去讨这一顿死人饭,有了昨夜里那位大爷赏的一吊钱,够咱哥俩逍遥好一阵子了。”
“没出息,饱了今日,明日又怎么办,那一吊钱,咱可得好好攒着,等攒够十吊钱,到万年县城里置个店面,靠咱哥俩这门做狗肉的手艺,定能东山再起,到时,再帮请媒婆帮你把东街头那豆腐西施马冬梅说下姻缘,这也算东山再起,彻底翻身啦,嘿嘿,到时候谁还敢小看咱哥俩。”
“癞子哥就是癞子哥,高瞻远瞩,比小弟我强了不是一丁半点呀,话说,癞子哥你这么有志气,是怎么沦落至此的?”
“呃...不是跟你说过了嘛,当时年轻,不提了不提了。”
杨易翻身下马,两个乞丐也说着话走了过来,杨易觉得两个乞丐颇为有趣,上前一步拦住,抱拳问道:“敢问两位兄弟,杜少丘可在庙中?”
被杨易突兀拦住,两个乞丐显得很不高兴,正要发作,但听得杨易的话,立马双眼放光,对头相视一笑,年长些的那个开了口,道:“朋友也是送钱来的么,准备送多少?”
送钱?杨易有些哭笑不得,笑骂道:“送什么钱,问你杜少丘可在庙中?”
“没银钱?切,闪开道,爷儿们还要赶着去吃酒席,莫挡了道!”
听杨易说没有钱,两个乞丐本来的一脸热切瞬间一冷,甩头就要走。
“酒席?什么酒席?”
“你这人怎如此多话,桑树村的刘大户前些日里死了娘,今日出丧,全村人都去他家吃饭,没听见唢呐响么?赶紧让开道来,不然,明日便让全村人去你家吃饭!你找那杜断腿还去去长安吧,昨日里,他那发了大财的侄儿已经把他接走了。”
两个乞丐见杨易不肯让路,撞开杨易肩头,跑了出去,杨易还想问话,但两个乞丐已跑出去,也懒得和两个乞丐多做纠缠,反正庙中应该还有别的乞丐可以问话。
定耳细听,不远处的山头后,果然传来隐隐约约的唢呐声,看来真是有村子的哪户人家又添新痛,不再耽搁,提脚往土地庙走。
此时,天色已然大亮。
“鱼儿~鱼儿~快醒醒,阿兄给你煮了昨夜求来的汤药,喝了病就好了。”
“阿...阿兄,阿爷呢,阿爷怎么不见了。”
杨易还未迈进土地庙,就听得庙中话语声,一男一女,皆是少年,那女孩的声音极为虚弱,仿佛是一个重病之人,杨易突然觉得有些熟悉,这两个声音,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
提脚迈进土地庙,放眼环顾,小小的土地庙却挤满了人,躺得七歪八扭,皆是脏头脏脸的乞丐,正在呼呼大睡,他们竟然没有跟着全村人去刘大户家吃饭。
中间燃了一堆火,火上架着一口缺了大个口子的破锅,一个全身脏兮兮的少年捂着一个布袋顿在火堆前,正等着锅中汤沸。身旁躺着一个面无血色的小女孩。
见杨易走进来,少年只略微抬头瞥了一眼,就又继续低头添火等汤沸,杨易看着这少年怀里揣着的布袋,见其内似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一种莫名的危险正从里面散放而出,他身怀三个甲子内力,对危险的感知自然比普通人要敏感得多。
正要摇醒这些乞丐问话,就在这时,哗哗哗~
火上锅中的汤已烧沸,那少年猛地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布袋口的绳子,左手迅速伸进布袋里。
“啊!”
少年痛叫一声,脏兮兮的脸瞬间发白,额头沁满细汗。这一声大叫把庙里的乞丐们纷纷吓醒了,一个个爬了起来,但见是这少年,其中一个长得壮实些的乞丐臭骂道:“呸,又是你们这两个野种,野狗山,你不跟着你们阿爷享福去,还来这里打扰大爷睡觉干嘛,小心把你揍得跟你阿爷一样成个断腿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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