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半梦半醒之间,其实最不警觉。完全清醒的时候自不必说,深度睡眠看似无知无觉,实际如果有突发事件,反而最快进入应急状态。

崔沣也不知自己迷糊了多久,越到后半夜越冷,但身旁一直有个火炉般的肩膀,她一直似梦非梦。

梦里的嬷嬷依然年轻,身材还比较瘦削,好像是外出回来,由于出去的时间比较久,大约有月余,所以看到崔沣在偷懒耍滑,也没像素日那样唠叨,反而风尘仆仆的站在庭院里,也不着紧去换装,笑着逗崔沣说话。

她好像还问了一句,想嬷嬷了吗?

年幼的崔沣自然是不想的。嬷嬷比母亲和祖母还要严厉,动则呵斥,立志要培养她成为大周第一似的,令崔沣畏惧且不耐烦。

梦里的嬷嬷也在笑,温和地说:“溶溶,想嬷嬷吗?”

半梦的崔沣理智犹存,伤心地大声回答,想。嬷嬷不要离开我。

嬷嬷笑:“傻孩子,嬷嬷只是出去一段时间,回来会给你带礼物的。”

崔沣有些不辩梦境和现实,她想长存在这个梦里。

嬷嬷还是笑道:“我走了,照顾好自己,回头我要查功课的。”

说着,嬷嬷渐行渐远。

这个诡异的阵法和小院几乎是死寂的。

所以,当内室“噼啪”一声并不十分剧烈的响声传来时,裴珲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他下意识地说道:“我的符!”

崔沣反而是被他的这声喊叫惊醒的。

她的身体似乎还不愿意醒来,某种钝痛就像一把抵在她喉头的利刃,醒来就是低头,就要见血,甚至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她终究还是醒来了。

因为裴珲个痴儿地动山摇地摇晃着她:“娘子!快醒来!嬷嬷不见了!”

崔沣瞬时瞪大双眼,呆愣了好一会儿身体才完全清醒,接着一把挥开裴珲,向内室奔去。

棺木大敞,嬷嬷早已不见踪迹。

崔沣反而终于镇静下来。

那股不明黑风出现时,她就怀疑阵中有人,现在终于可以确认了。

裴珲此时也跟了过来,对崔沣道:“娘子,对不起,我的符不管用,没有保住嬷嬷。”

崔沣摇摇头,示意不怪他。

裴珲忽地凑近崔沣,极为低声道:“阵中肯定有人,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躲着,咱们要不炸一把?”

崔沣有些惊异地望了他一眼,没想到裴珲虽说痴了,判断力还不错。但她想的更深远,反而并不打算直面阵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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