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资科长是位五十岁上下的中年妇女,她戴上花镜,在两个册子上努力地翻找后,再次问:“你叫什么名字?”

“张春生,春天的春,生命的生。”春生把行李往办公室角落里拽了拽。

劳资科长又在刚才的本子上找了一遍,又另外拿出个本子仔细察看后说道:“没有你的名字,你是哪的啊?”

春生心中一紧,感觉不妙,脱口而出:“瓦拉尔的。”

“你先回吧,这班你暂时上不了。”劳资科长说完起身出了屋。

春生象是在大冬天被泼了冷水般冻在那里,工作上的事她不懂,工作程序是怎样的她也不明白,看乔母的样子工作这事儿也不象是假的,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春生越想头脑越乱,理不出个头绪,她拖着沉重的步子缓慢地挪回到大门口。

乔梁在大姐家安顿下来后,午下,乔母便带他来到贾叔叔家,贾叔叔与乔书记是老战友,乔梁小时候常去他家玩耍,这日在贾家闲谈叙旧到傍晚,贾家夫妇热情挽留在那里吃了晚饭,天色暗黑方才回到家。

春生在厂大门口等了一下午,不知不觉夜色袭来,下班的人们陆续走出大门,四周陷入黑暗中,偌大的厂区安静下来,远远的几幢房子渗出一丝光亮,朦胧中隐约可见房子的轮廓和移动的人影。

春生虽然经常来县城卖山果儿,但也只局限在车站一带活动,她不清楚现在这里是什么方位,离火车站又有多远,她要找到火车站,只有在那里能找到小旅店,今晚在旅店先住下,明天等乔梁来了再说。

正想着,门口走出两个人,春生连忙打听火车站怎么走,两人看是个带行李的女孩,都忍不住问她为何会在这里,春生只好实话实说。

其中一人说:“火车站可不近,你打算带着行李走去?”

春生也意识到这点:“我能把行李寄放在这里吗?”

这人想了一下说:“这样吧,你可以先把行李放我这儿,我是生产一部的,”

春生道谢的话音还没落,这人已扛起春生的行李走进了厂区。

十多分钟后来到了一排低矮的平房前,进了大门是一条很旧的走廊,地面是灰黑的水泥地,两侧是一个个的房间。

这人在一间屋子前停下,进了门,屋里还有两个男人,正围着热气腾腾的饭锅煮着面,这人放下行李后没有一丝停留转身出了屋:“我骑自行车载你去火车站吧。”

借着宿舍昏暗的灯光,春生此时才看清这人的长相,浓眉方脸,中等身材,身型健硕,头发有些许自来卷。

春生犹豫,外面已经黑透了,人地生疏,没有别的好办法了,就点了点头。

这人很快推来了自行车,用力一蹬,抬腿骑上了车,春生几步小跑跳上了后座。

骑过两条长街,又转了个弯,便到了县城火车站,这个地带春生不陌生,她跳下车来道谢,这人挥了挥手骑车走了。

春生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了下来,昨晚一宿没睡加上今天的奔波劳累,很快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春生原想今日早些在厂门口等乔梁,由于起得晚,走到厂里已九点多了。

“你怎么又来了?现在真的安排不了你,”劳资科长看到春生后无奈地说。

春生咬了下嘴唇:“我是想问,和我一个地方的乔梁来了没有?”

“来了,在宣传科。”劳资科长爽快地答道。

春生在一楼找到了宣传科,办公室门没关,里面有四五个人,正围在一张办公桌前,原来是在观摩乔梁写的毛笔字。

见春生来了乔梁兴奋地问:“你被分配到哪儿了?寝室安排好了吧?食堂去过了吗?别忘记换饭票和粮票。”

见春生不语,乔梁走出办公室追问:“怎么了?”

春生失落地说:“根本就没有我。”

乔梁以为听错了,再次确认后脸色便沉得很难看,他来回踱着步,“你跟我来,咱们去找厂长,”说着乔梁拉起春生的手就走,春生的脸红了起来,她不好意思地抽回手,跟在乔梁后面,乔梁也意识到由于着急失了分寸,便不再说话。

二人来到厂长室,门紧关着,乔梁刚要敲门,厂长从办公室大步走出来,并没搭理门外的二人,乔梁忙拦下厂长,厂长字正腔圆地说:“我急着去县委开个会,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乔梁忙跟上前去:“只占用您两分钟时间,我们有重要的事儿。”

见乔梁说得这般紧急,厂长又回到了办公室,乔梁和春生紧接着跟进了屋,乔梁急切地说:“我是刚来的乔梁,这是和我一起来的张春生,我们都是瓦拉尔的。”

“噢,老乔那儿的”,厂长点了下头,似乎想起来了,

“可是她的工作劳资科还没具体分配呢。”乔梁认真地说。

厂长面无表情,也没言语,他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号:“瓦拉尔的那个人你安排一下,对……合同,对……”放下电话后边往外走边对二人说:“去劳资科吧”。

乔梁回了宣传科。

春生来到劳资科,顺利地办理了手续,被分配到生产一部,试用期一年,每月58元,一年后每月90元。

劳资科长又把她带到厂办:“这是生产一部新来的员工,给安排一下宿舍吧。”

厂办的人答:“女工宿舍可没有别的空位了,只剩下常美欣那间了……”

“就那间吧”劳资科长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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