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人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按说这几个月,太子应该在九嵕山昭陵守孝才对。跑到天远地远的松州,杀死圣人的金刀备身,还被刺史吊在城墙上,又匆匆赶到泥巴村,不符合常情。回念一想,太子平时帮着圣人理政,离开长安半步都有人向圣人禀报。昭陵守孝不在长安城,躲开众人,是偷偷溜出来的绝好机会。
估计太子开始为自己打算,提前准备下一步棋。
究竟要完成啥事,千里迢迢跑到松州城来?
“太子一直有个昆仑奴跟着。”管家从飞鸽传书中读到。
“昆仑奴?就是那个站猪,凤娘被砍头时我们见过。”
“他是出使吐蕃冯德遐的昆仑奴。”管家继续说到。
“你好生讲。不要像拉屎一样,一节节地出来。”
管家清清嗓子,按照王质在松州出现的先后顺序给头人讲述一遍。
“复杂,太复杂了。冯使节是前朝建成太子的旧臣,而后出现的剑南道巡察使也是前朝建成太子的旧臣,他们先后出现。而且被杀的金刀备身,是十年前玄武门兵变的飞刀刺穿前朝太子之人。依照我看,承乾太子在笼络前朝太子的势力,已经暗暗给圣人较劲。”
管家点点头:“千丝万缕的,比掳疮病发作要复杂得多。”
“你看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管家预料头人会问到自己,心中有答案,假装低着头沉思一下,说到:“圣人和太子之间的事,我们不参与。眼前太子装扮成和尚,那我们假戏真做,就将太子当成一个前来救治掳疮病的和尚款待。”
“就按你的办!但愿不要出什么大事,如果出大事也不要殃及泥巴村。”达木子头人忧心忡忡说到。
王质在大牢里,有狱卒抬着很大的木桶,倒满热水,服侍王质洗澡。穿越几十天来,大牢倒是两进宫。松州的大牢和泥巴村的大牢相比,那简直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天上。
这个大牢像五星级宾馆,王质舒服的泡澡,换上狱卒带来干净的衣服,狱卒还请来剃头匠,将王质的光头刮得亮铮铮的。
剃头匠对王质说:“法师,您可是泥巴村的大恩人。有不少的村民前往山巅城堡,找到头人,为你求情。大家心里明白,是你救下泥巴村,而不是那个蒋郎中。”
王质心中宽慰不少,“你鼻孔里面也放了黑痂吗?”
“放了,发烧两日就痊愈。法师真是神人,这世上没有几人敢以毒攻毒对待掳疮。这个法子,简单易行,代代可用,从此不被掳疮病所困扰。”
临近黄昏,王质被恭敬地请到头人的山巅城堡。
飘起小雨,王质光头布鞋,沿着台阶一步步朝上。在他身后,缓缓聚居一大群人。
这些人,都是王质治好的掳疮病人。
人群安静无声。
王质每走一步,心里都多一份自豪,他竭力控制步伐的频率。
当他走到台阶的最高处,恭候多时的头人拥抱他,然后牵着他的手,俯视整个泥巴村。
台阶下的广场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的人群,蔓延到吊桥和街道,每个人头上都绑着朱红的布带。
头人说到:“红色是阳气,掳疮消失,以阳胜阴。你挽救了泥巴村,救活了上千的百姓。让我这个头人有尊严的活下去。”
头人从腰间抽出刀,割下朱红长袍,然后系在自己的脑袋上。
头人右手将短剑高高举起,环顾他的子民:“泥巴村经历一场灾难,不是这个法师,我们今日恐怕在地下相聚。”
人群齐声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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