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廷扬继续着这种毫无进展的补课。
5.27日那天,赵瑾瑜和往常无异来到郑家的时候,意外的看到郑向山也在家里。
郑向山很威严,赵瑾瑜一向有些害怕,连着问好的声音都显得诺诺的。赵瑾瑜紧张环顾一周,都没有看到郭老师和李阿姨的影子。但是郑廷扬不同以往,已穿戴整齐的在餐桌前吃着早饭。不知道是因为郑向山的存在还是因为少了郭老师的亲和,整个房间都很阴沉。
郑廷扬也比较听话,吃了早饭就招呼局促的赵瑾瑜上去学习了。刚坐定没多久,郑向山又来敲门,点头示意了赵瑾瑜一下,又叫了郑廷扬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赵瑾瑜错觉,郑廷扬今天的异常安顺蕴藏是风雨欲来的气息。
二人没谈多久,就听见楼下有人按了门铃,郑廷扬走时没有关门,赵瑾瑜身子向后从二楼围栏的缝隙看到楼下门外站了几个西装革履,制服笔挺的男子。
之后的情景就比较混乱,没说几句就把郑向山反手铐住,郑廷扬怒气冲冲的就要上去和这几个人要拼命,被一个警察反手制服,郑廷扬仍在不断挣脱,嘴里还在疯吼乱骂,有些吓人恐怖。
场面有点吓人,赵瑾瑜也急忙跑下楼,不知所措的看着一个个五大三粗的陌生人。想说点什么,又说不来什么,最后只能在混乱中挪到郑廷扬的身边。她全程都作为一个外来人完全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只知道赶紧压抑因为害怕粗喘的气息。看着一向强硬的郑向山落败的被押出门外。
应该是郭老师带着玉燕回来了,一墙之隔的外面再次掀起哭喊声。
郭彩云简直难以置信,“老郑,老郑,怎么回事?”
玉燕更是哭声尖锐:“爸,爸,你们不要抓我爸?你们这些坏人!”
自从郑向山被押着带走之后,郑家除了郑廷扬坐在地板上攥着拳头闷声不言以外,郭彩云抱着哭嚎的玉燕仍旧不断簌簌的流眼泪。赵瑾瑜看着现在的场景不由得伤心,就坐在郭老师旁边不断给郭老师擦眼泪,每一滴滚烫汹涌的眼泪碰在赵瑾瑜的手上,都有些灼热感。
是的,郑家垮了,没有了郑向山,富丽堂皇的郑家连个支撑都没有。
回到家,赵瑾瑜什么都没敢对父母说,因为她不知道从何说起,或者说她不想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知道这件事,都会瞧不起郑家。
直到赵普方一天晚上回来,坐在暖炕上洗脚时,突然对王丽芬说:“今天我听卖猪肉的老张说,咱们市的粮食局副局长要进去了,听说贪了这个数。”说完张开五指比了一下。
“现在当官的,也真是狠心拿老百姓的血汗钱。”
“改革开放这些年经济发展的快,当官的油水也大,两袖清风的只会少,不会多,是该整治整治了。”
赵瑾瑜听见父母在一旁唠话,突觉得心凉,停顿了好一会儿,没了心思继续听下去。又听见王丽芬问她:“你还要在郭老师那补多长时间啊。”
“啊,快了。”赵瑾瑜反映了半天才回答,又埋头写下去。
还好,王丽芬再没问其他,就收拾收拾睡了。可是赵瑾瑜躺在奶奶身边一点都不安宁,脑子里面翻来覆去都是那天的场景,天快亮了,才强迫着小睡了一会儿。
来到学校,四天过去了依旧没看到郑廷扬的身影。昨晚睡得太晚,赵瑾瑜整个上午都是混沌不堪的。中午和钟晴经过学校的报刊栏,就看到市报的整个头版都是郑向山的贪腐案,连省报都占了不小的篇幅,还附着郑向山的简历照和工作照。钟晴看完还义愤填膺的说了句:“大贪官,真活该。”
按照赵瑾瑜现在是非分明的性格来说,她本应同样愤慨,可是她只觉得难受。
下午第一节课,班主任上课时看到郑廷扬的座位空空,突然讽刺的感慨道:“同学们,眼看就到中考关键时期了,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吧,不要像咱班某些同学一样,像他爸一样不学好,到最后落了个人下人!”
突然之间,王清林愤怒的站起来,竟指着老师吼着:“你说谁呢?”
“我又没说你,你激动个什么劲!”
“你凭什么说他!”
全班突然之间面面相觑,鸦雀无声,一室尴尬和剑拔弩张。
“我说的是实话,你们哥们再好,也要是非分明,你要是真是他好朋友,就好好劝他好好做人,好好学习。”
王清林最后只是面色血红的坐下来不吱声,似乎被压制住了。班里有一个万事通的张弛,只到下课就将郑廷扬的家事绘声绘色的渲染了出来。
全班立马就沸腾了,钟晴也好奇的热血起来,加上她本就瞧不起郑廷扬这些人,小小的年纪,毫不掩饰的表露着幸灾乐祸。
全班此时的躁动,更加让赵瑾瑜不安,放学后立马就朝郭老师家急切地去了,在转暖的温和天气里,到达时已是汗流浃背。也许是心境使然,赵瑾瑜看着光滑漆亮的门板,竟自觉的苦涩。
还没等赵瑾瑜敲门,郑廷扬就开了门,眼中有点吃惊,半天没说话,就顿在门口。
赵瑾瑜的发髻里都是汗,湿湿的发痒,赵瑾瑜把书包从肩上摘下来,拿出整洁的卷子递给郑廷扬,这是她发卷子时特意私存的:“这是这几天的作业。”
郑廷扬依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最后竟还是接了过去,赵瑾瑜想了想又把书包里的课本都拿出来,“课本你也看看吧,我在里面都做了笔记,和老师上课讲的都一模一样。”
郑廷扬也接了,还没有说话。
赵瑾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互相停顿了半天轻声问道:“郭老师还好吗?”
“……嗯。”
“……你们不要太伤心,……会……变好的。”
“……”
说完这些,赵瑾瑜也没什么可说了,就比较尴尬的抱着书包站在那里摩擦着书包的链子。
“你进来坐坐吗?”这算是长久以来,郑廷扬语气最友好的一次说话。
“额……不……不了……,你替我向郭老师问好,那……我,走了。”她怕看到郭老师伤心,说完慢慢下了台阶,又突然回头半问:“周六我还来吧!”最后问句变成肯定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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