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长老要见你,请吧。”武士中的一人说道。
苏洛看着他,笑。笑得纯粹,笑得干净。她知道她胖胖的脸庞笑起来是多么地人畜无害,有多大的感染力,于是使劲地笑,笑得洛东的阳光都有些刺眼了。然后她说:“可不可以不去。”
她看着那武士的眼光由锐利变得柔和,由柔和变得柔情,都柔情的像个孩子了。于是她突然意识到他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数十年深山的训练使他的身体变得强壮,却依然抹不去他内心的柔软。
他就在这柔情里几经犹豫,然后说:“不可以。”
苏洛突然就不笑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武群。”这次他没有犹豫。
武力超群,多俗气的名字。苏洛想,不自觉地笑起来。边笑边说:“走吧。”
武群却依然看着她,痴了般。直到苏洛走到了前面,另一个武士也跟上了时,才匆忙跟在后面。
他一定以为我疯了吧,才出深山就遇到一个疯疯癫癫的女子,会不会对他心灵造成伤害。苏洛想。而她,并不想给他造成伤害。她只是希望自己能够真的疯了,就不必去面对二长老,去面对那些真相。
二长老就在她的屋子等她,她一进来,门便关了,领她来的那两个武士守在门外。
长久地,她就那么站着,看二长老坐在自己时常坐的椅子上,喝茶,沉默。
她时常沉默,在不愿说话的时候,在不想解释的时候。那时她不懂,沉默原来会给对方带来这么大的伤害,远胜于责骂、质问和争执。今天,这一刻,她突然懂了,以如此惨烈的方式。
她终于在这沉默里服了输,最先开了口,是:“对不起。”
她不想道歉的,也不愿道歉。她不是雪苏,尽管在她的身体内核里住着雪苏,可她不是她。
她只是望着二长老的白发,那百年前便白了的白发,望着他的面庞,那满是皱纹的,充满忧伤和仇恨的面庞,想象着他曾经也有过意气风发,有过红烛罗帐,突然地,有些难过。
就让她替雪苏道个歉吧,就让他以为是雪苏在给他道歉吧,毕竟这道歉的声响,是自同一具躯体发出。
二长老抬起头,不为所动。说:“大长老可与你谈好了?你同意去洛西卧底?”
苏洛摇头。
二长老露出先知般的笑容,说:“我早知是这样。”停了笑,又说:“这不由你。”说完后放下茶杯,起身走了出去。门在他身后徐徐合上。
一股深深的寒意涌上心头。她,苏洛,在洛西不被欢迎,在洛东,她的出生之地,她以生命守护之地,仍旧如此待遇。同是在这个屋子里,她曾问大长老自己可否做个普通人,想来还真是奢侈。如今,她连做自己,做苏洛都不可以了。
胸口的疼痛愈烈,她低头去看,竟是斑斑点点的血迹浸透了白色的外衣。她坐下换下草药,用新的布条缠好伤口,又另换了身黑色的衣服,坐着发呆。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在等。
子时,月暗星稠,于黑暗中,苏洛听到门开的声音。有脚步声走到她的跟前,有些急切,说:“苏洛,快走。”
苏洛抬头,看见星光照耀下那张又坚毅又稚嫩的脸,是武群。
苏洛看着他,说:“武群,我等你等的太久,腿有些麻了,你扶我起来。”
武群上前拉起她的胳膊,扶她起来,在侧身的那一瞬看到了角落沾血的白衣和草药,顿了顿,没有说话。
他一直把她送出门,送下楼梯,松了手。有微风吹过,吹乱了他额前的短发,她伸手,欲帮他把头发理好。他却就势后退,愣了愣,笑了:“你这样让我想起我的母亲。”又补充道:“小小的胖胖的母亲。”
苏洛也笑,问:“孩子,你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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