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火齐镜的镜面发着青荧色的柔光,镜中的少女朝窗外伸出手,蓝色的知更鸟从她的手中振翅腾飞。少女亭亭而立,一张欢颜笑中带泪,似四月里的芳菲,暗香浮动,又似凡尘中一朵最美的雪莲,风华无双。

“她很美......”一个清冷的声音幽幽说道。

话音刚落,火齐镜镜框上那三个镂空的古字上便有青色的雾气飘出,飞入镜面之中,镜面上少女与鸟儿的画面消失了,留下一个青色而模糊的人影在镜面上微微晃动。

“可也只是一个凡人。”一个男人低沉的嗓音从镜面上的青色人影处传来。

一双芊芊玉手轻轻抚上铜镜,一张妩媚的脸颊颓然靠在镜面之上,一蓝一黄的双色瞳孔在黑暗中泛着冰冷的眸光:“可即便是凡人,若是主上中意,随时可以让她褪去凡体,位列仙班。”

青影叹息一声道:“渺月,对主上来说,此女只是一件工具,如今天道难测,此女是主上唯一的变数,正如主上所说,或许是劫数,又或许是机缘,福祸相倚,故主上会对她多些关注。”

“呵.....”渺月自嘲地轻笑道:“阿齐,一万八千年了,我陪伴了他整整一万八年,却从未见过他如今日这般.......!”

苍白的手指紧紧抓住镜框的边缘,渺月恨声道:“当犼扑向那女子时,酒盏被他握出了裂纹,那纣王欲触碰那女子时,他化作知更鸟抓伤了纣王的面门,这是我知道的,还有我不知道的,我没有看见的......”

一片静默,青影低声道:“渺月啊......”

渺月抬起头,望着镜中的青影,眼中燃烧着烈烈的疯狂与恨意:“阿齐,你要帮我,我要你的七煞之境!”

青影道:“若此女是主上的机缘,你这样做,恐怕会断了主上的机缘。”

“不....不!”渺月连连后退,摇头道:“不,我不会断了主上的机缘,我会助他所愿,成为这天道之下的第一人!”

青影道:“主上说过,他要的可不是第一.....”

渺月问道:“那他要的究竟是什么?”

青影应道:“主上要的,是天道。”

渺月凝视着青影,一字一句地说道:“那我便助他成为这天道之上的至尊!”随即,她微微勾唇:“苏妲己,你可要好好活着......”

娲皇宫的正北角是一座赤金色的銮殿——陌土殿,陌土殿足有万丈高,比起位于正中央的主殿,陌土殿看起来更为宏伟,之所以称之为宏伟,并非是它占地最广,也并非在众殿之中身量最高,而是在殿顶的上空,六座长约千丈的青色石碑悬立着,碑上绘有古朴而繁复的阵纹,六座石碑之间,有赤金色的云雾盘旋翻涌,云雾中,光辉璀璨如骄阳的金色星云如流瀑般直坠而下,星云坠地成河,河水中泛着黄沙,如同一条黄龙般咆哮奔涌着,河水成圆圈状将陌土殿团团包围,当河水奔流到源头之时,再化作金色的星云冉冉而升,没入阵心,而后再奔涌而下,落地成河,周而复始。

六座石碑所组之阵名为为九天玄阵,而那如流瀑般奔涌的星河,正是九天玄气,三十三重天之外的境地被称为上清境,而上清境的灵气,便是由这九天玄气滋养而来。

一只蓝色的知更鸟远远飞来,轻松地越过咆哮奔涌的九天玄河,在陌土殿外落下,落地的一瞬,一袭白衫的男子显出身形,男子气质高华,神情闲淡,正是乾叶。陌土殿为娲皇宫禁地,却并无尊使或侍女把守,周遭也是空无一物,殿外除了黄土与九天玄河,没有一棵植物。而这些黄土经九天玄河长年累月的滋养,早已不是普通的黄土,被称之为陌土,陌土殿则由陌土所造。

乾叶望了望头顶那缓缓盘旋的大阵,心中忽然升起一个怪异的想法,随即又自嘲地笑了笑,提步朝殿门走去,刚走到门口,殿门似是知他到来,缓缓打开,乾叶微一沉吟,便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大殿之中并未如寻常殿楼那般分层而隔,而是从一层直通穹顶,足有万丈之高,穹顶处是一整块长约千丈的五彩巨石,巨石通体透明,能看见九天玄阵在穹顶上空缓缓盘旋着,金色星云之辉投射而下的光芒透过五彩巨石,折射变幻出极光般神秘莫测的五色光华倾泻而下,殿壁之上,是一方方细细密密的排列整齐的石格,数以万计的石格从底层沿着殿壁直达穹顶,这数以万计的石格被称之为万象格,每一方石格中,都有一个由陌土制成的泥偶,或是人,或是飞禽,或是虫鱼走兽,而有的石格中,仅剩下一捧不成形的散泥。

大殿中央,坐着一个人首蛇身的女人,她面容秀雅绝俗,肤色微黑,额间系着一条五色菱状石坠,青丝不扎不束,披散着蜿蜒至青色的蛇尾,正是女娲的真身。若是苏诺在此,定会惊叹女娲的容貌,与女娲庙中神像的模样却是全然不同。

女娲坐在一个白色的蒲团之上,低着头,正细致地用黄土抟捏着一个泥偶,她的周围,摆放着数百个一模一样的人形泥偶,而这些人形泥偶,与乾叶的长相竟是完全一致,就连她正在抟捏的泥偶的容貌,也与乾叶一致。

看着这些泥偶,乾叶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女娲低头抟着泥偶,听得动静,却并未抬起头来,平静道:“景云,陌土殿是禁地,我早已吩咐过你,近日我在此闭关,你却为何来此?”

乾叶朗声道:“向娘娘借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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