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生命的残年守望中,总有许许多多放心不下的事情。与命运的抗争,无疑会挣扎到最后,哪怕只有一线希望。陈安甫没有,至少是没有表现出来。他告诫陈家仪,做先生,悬壶济世,一付药可以加减,但绝不能缺味,缺了味,医者大忌。在生命回归自然的弥留一刻,显得安然,一如他的名字。一个安字,在归宿终点的一末行走的极平静,脸上浮现出少有的安详。
坊间有言:生有时,死有地。命相这东西不是以人的意志所能改变的。何时生,何地死,都是上天早已钦定安排好的,由不得人。
那一日,天下着小雨,风贴着窗间溜走,在家人打开窗棂的一刹那,一股湿漉漉的清凉气流把陈安甫身上仅存的最后一线游丝和满屋的闷气生拉硬拽般一股脑挤出窗外,飘向虚无的天空。
陈安甫走了。走得很苦,是心的苦,也累但很安逸,像睡着了似的。无奈人的一生都有这么一走。
入殓是在午夜时分从简行事的。能够带走的生前喜好之物随身一并入棺,一同带走的还有那根束之高阁,枯而无泽的辫子。一根遗辫的处置,让众人颇费心思。陈老太太说,装兜里吧,路上随他。
仅半天时光,随着一篇讣闻的告白贴于街门的立柱上,街坊四邻便知晓陈安甫走了。
死是避讳的。
虽说人总有一死,死是必然。有生就有死,这是自然的轮回。不过伦理的普遍,没有人把“死”字挂在嘴边,这在常人是很忌讳的。和长者说话,你不能言死。就如戏班子里的行规,不能说带散字的谐音。如说了这些个字眼,不管你是有意,还是一不留神顺出了嘴,轻者体罚,重者出局。讳死,除非言出自己,那是与你无关的。即便是人死了,也得换一种说法,找一个相似的词汇,年轻的病故,长者的仙逝,大多称谓人走了。虽是隐语,却也明白。不言死,实则是对生者的尊重。
陈安甫的死,民俗的口碑较高,力拔称谓老喜。既然老喜,丧事的操办就得热闹些,邻里的分饼就等着得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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