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天舒翻来翻去,又翻到了他们聊天记录的最后。

“你不回复他了,会不会显得你高傲,他都道歉了你却不接受。”

“什么?”

顾倾城从抱枕中探出脑袋。

“这里。”

施天舒把他们聊天记录的最后一页举到她面前,指尖点在聊天最后祁严卿的那一句话上。

“我以为我回复了啊。”

顾倾城马上盘腿坐起来,夺过施天舒手中的那部手机打下一句话,发送了出去。

夜幕降临,城最高的那一幢大厦的高层一如既往地亮着灯,就像可可麦片里的一片金黄麦片。祁严卿穿着单薄衬衫靠在落地窗前,神情与那杯饮品一般诡异。

他不应该让她看见自己那副样子的。看到那位少年掐着她,他有很充分的原因紧张和生气,可是知道了那是玩笑之后,他生气的理由就变得自私了。

这时,特意为某人设置的消息提示声在安静的空间里响了起来,刚好拉回他的心神。

祁严卿拇指在手机屏幕上输入一串数字,解锁手机,页面跳出一则消息。

顾倾城:好的,也替我向你朋友道歉。

祁严卿看了这则消息很长时间,好像这句话的一笔一画能连起来,勾勒出她模样。只是,她现在该是什么表情呢,他想象不出来,但是极有可能并不好,这便足以让他出现在她身边了。

祁严卿翻开通讯录,拨通了一位女人的电话。

“喂。”

施天舒的声音淡淡浅浅。

“人借了那么久,该还我一晚了吧。”

祁严卿勾动唇角,落地窗玻璃上映出一副天颜,只是此时眉眼处凝结着化不开的忧伤。

“好呀,那你得自己来接人咯。”

施天舒站在院子边上,偷偷瞄了一眼屋里正执笔认真写着喜柬的顾倾城,轻挑柳眉道。

“嗯。”

祁严卿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服外套往电梯走去。

施天舒挂了祁严卿的电话,回到顾倾城身边,拿起自己的那支笔,和她一起抄着婚礼来宾的名字。

“天舒,你还记得你那场婚礼给你的感觉吗?”

顾倾城边抄边问,天真地觉得只要聊起天手就不会累。

“超级无敌累,”施天舒几乎脱口而出,略带抱怨,“而且你又不在。”

顾倾城假装惶恐地四处张望,然后托着半边小脸,红唇微扬,“我帮你打探了一下,老师不在,和老师结婚你觉得累,他不得伤心难过……”

“我没有伤心难过。”

付成珺端来两杯热饮,分别放在两人手边。

施天舒指了指来人,轻笑着责怪,“他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已经打探过了吗。”

付成珺握住那只玉手,将它主人拉进怀里。

“老师,其实你早就知道婚礼给她的感觉是累吧,心疼的眼神骗不了人的,怎么都不知道阻止一下呢。”

顾倾城嚣张地眯了眯看穿一切的美眸。

付成珺淡淡一笑,“你顾倾城是什么人呀。”

话说到一半,大家都懂。

顾倾城转了转手腕,继续抄着还没过半的宾客名字。突然手中的笔被施天舒夺走,一不小心便在那张喜柬上留下了一道突兀黑线。

“什么事情那么着急,非要废掉一张喜柬呢?”

顾倾城抱怨着看向施天舒,又略带心疼地把那张写坏了的喜柬放到桌角。

“别写啦,”施天舒给她使了一个美丽眼色,“接你的人来了。”

祁严卿靠在顾倾城身后的那道墙上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当顾倾城回眸时,那道慵懒欣长的身影和平静深邃的眼睛便撞进她眼里。

“走吧,有个东西要给你。”

祁严卿说。

“嗯。”

顾倾城拿起包,和施天舒他们挥了挥手道了再见,抱了抱付天诚,然后跟上祁严卿明显放慢的脚步。

劳斯莱斯停在豪宅门口,顾倾城坐进副驾驶座,很快便发现了后排座位上藏在阴影里的一个礼盒。

等到祁严卿坐进驾驶座,顾倾城才开口问道,“那是什么?”

“那么快就发现了?”祁严卿挑眉道,“它是歉礼,给你那位朋友的。”

“哦。”

顾倾城知道他说的是店长,应了一声之后她朝他伸出了手。修长纤细的五指微微并拢,像捧着白净月光。

“我的呢?”

“你没有。”

祁严卿边开着车边回答。

“为什么,难道我不应该有吗?”

“那你说说我哪里错了。”

祁严卿用眼尾余光温柔地扫过身侧的人。她像个要曲奇饼干的女孩。

顾倾城抬起手腕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个还疼着呢。”

“把手给我。”

祁严卿腾出一只手,在她身侧张开。

顾倾城把手放进那掌心,祁严卿五指合拢包住她的手,拇指指腹轻柔地摩挲着手腕。

“还疼吗?”

“不疼了。”

顾倾城仍然把手留在祁严卿掌心,直到从车窗可以看见顾家别墅的大门。

两人回来时三位女佣已经张罗好了一桌子饭菜。

顾倾城在洗手池洗手,祁严卿走进来,不去旁边的洗手池,非要和她挤同一个。

顾倾城使坏地抬手,将水扬起,淋湿了他俊美容颜。祁严卿也报复了她一下,刚刚洗完的手在顾倾城面前一弹,她睫扇鼻尖和红唇顿时挂上了些许水珠。仿若是今天早上那些战役的延续一般。

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丰盛佳肴与共进晚餐的公子美人像是一幅画,像是诞生在某位画师笔下的爱情和家庭,格外美好。

祁严卿却觉得这样的美好是他偷来的,或者是一场梦。小偷总有被惩罚的时候,梦境也总有破裂的时候,就像此刻。

顾倾城倚靠在阳台边,和谁讲着电话,祁严卿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过去时,恰好听见一声“严墨”。

染上华美灯光的红唇在亲昵地把玩着那个名字,就像锋利残忍还淬了毒的长刃,无意间让他遍体鳞伤。

而那位持剑的美人却不知还有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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