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茗,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古琴,低吟着无尽的哀伤。醉仙楼上,一个俊秀男子负手倚栏,远望风景;一个妙龄女子拨手弄琴,闭目聆听。微风吹拂,撩起男子衣袂,露出腰间金牌,赫然雕刻着“幽冥教”三个篆文大字,他便是幽冥教紫琥珀;女子簪花插发,青丝低垂,正是紫琥珀的小妹琉璃。

“‘高山流水遇知音,彩云追月得知己’,”紫琥珀望着远方,轻叹道,“小妹这一曲《高山流水》真是百听不厌。”待一曲作罢,琥珀忙转身弯腰以手抚琴道:“这把‘连珠式’古琴,你用着合不合手?”

“还行,不过我还是喜欢‘落霞式’古琴。”琉璃随意拨弄着琴弦,一脸陶醉地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不仅声音好听,名字也美……”

琥珀见她一个人陶醉,也不理她,一抬腿坐在了桌上,捏着盘中的油炸蚕豆米,一粒粒扔起,然后用嘴去接,仿佛投壶一般。半晌,下了桌子,拍拍手道:“你知不知道这琴是谁制的?钱塘汪氏!”

“钱塘汪氏?是那个有名的斫琴大师吗?”琉璃一下跳了起来,拽着琥珀衣襟,睁着凤目问道。

“当然喽,还有几个钱塘汪氏!这可是我托了好几个人,才请动他老人家亲自制作的,花了我一千两呢,你呀,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哇,哥哥最好了!你想要什么报答?要不我给你捶捶背吧!”边说边用小手捶打琥珀后背。

“停,你这是捶背,还是捶我?”琥珀扭头嗔道。

“嘿嘿,当然是捶你的背咯!”

“别了!”琥珀摆手道,“你还是换个方法报答吧!”

琉璃眨了眨眼睛,嘟着嘴,小手指轻轻敲击下巴,想了一会道:“有了,我给你介绍个小姐吧!爹不是要给你成家嘛?”

“找打是不是!”琥珀假装生气地伸手去敲琉璃小脑袋。

琉璃一个闪身躲了过去,抱着琴便往楼下奔去,边跑边说道:“嘿嘿,我要去炫耀下!”

“喂喂喂,小心脚下!”琥珀也赶忙追了下去。

琉璃刚下到二楼,突然转弯处一个男子从楼下奔来,琉璃尖叫一声本能的停下身子,但下楼速度太快,惯性太大,双手又抱着古琴,整个身子竟飞了出去。对面男子忙伸出右手一把拦腰抱住,琉璃惊出一身香汗,人虽然没事,但琴却飞了出去。一声“咣当”,又一声“砰”,从一楼穿来。

“哎哟,我的琴!”琉璃一声尖叫!

“哎呀,我的手!”男子大叫一声!

“俺娘,我的头!”一楼惨叫连连!

琉璃回头一望,一个熟悉的面孔映入眼中,竟是上官孝,不禁展颜欢笑道:“哎哟,是你呀!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你快起来,我的手,我的手!”上官孝强忍痛苦,仍止不住冷汗直冒。

正巧琥珀赶到,一眼瞅到上官孝抱着琉璃,琉璃半个身子已经出了栏杆,又惊又喜又怒,又听到一楼惨叫不止,知道琉璃又闯了祸,忙打了个照面,便下了楼。

“你的手怎么了?”琉璃站稳了身子,忙一把撸起他右手衣袖,不禁大叫一声。呆立片刻,还未等上官孝开口,便一把抓着他左臂衣袖下了楼。上官孝此时就像一个受伤的小孩,任凭她拽着走。不多时,来到后院厢房,一进屋,上官孝便闻到芬芳四溢,令人陶醉。

“香不香?”琉璃从梳妆台抽屉取出几瓶药膏,又端来一盆凉水,回身问道。

上官孝皱着眉,微微一笑,点点头。

“猜一猜是什么香?”边说边拉着上官孝面门而坐,撸起他的袖子,将其手臂慢慢置于冷水中浸泡。

上官孝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整个牙齿都一阵发冷,感觉整个手臂火辣辣的疼,原本清凉的水也感觉越来越热了。

“你还没回答我?”琉璃趴在桌子上盯着上官孝道。

上官孝挠了挠额头,突然斩钉截铁地道:“麝香!”

琉璃摇摇头,道:“再猜,再猜。”

“熏草!”

“再猜!”

“艾叶!”

琉璃用手指了指自己,上官孝一时没有领会,琉璃嗔道:“你是个……棒槌……我呀,我呀!”

“你呀?棒槌?哦,你也是个棒槌!”上官孝忍不住大笑道。

“呵……”琉璃坐起身来,绷着脸,双手抱胸道。

上官孝一看琉璃生气了,忙收拾面容,正色道:“我知道,我知道,李白有首诗写到‘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这里‘露凝香’指的便是杨玉环肌肤散发芳香。”

“哼哼……”琉璃仍旧绷着脸,不理会他。

上官孝眨眨眼,突然道:“其实我也散发芳香的,不信你闻闻。”边说边把盆中手臂抬起。

“你?你只有烤肉香!还是长尾雉!”说罢,忍不住自己咯咯笑了起来。

“‘长尾雉’是什么?”上官孝好奇地问道。

琉璃歪着脑袋,想了想,道:“怎么形容呢,就是尾巴长得非常好看的野鸡!”

“哦,原来是野鸡呀,”上官孝恍然大悟道,“没见过。”

“孤陋寡闻,井底之蛙!”琉璃嘲笑道。

上官孝忙辩白道:“芸芸世间,无奇不有,没见过也正常吧。你也肯定有很多没见过的,比如我们神龙教就有一种动物——解猴,又叫解了猴!你肯定没见过。”

“是猴子的一种吗?”琉璃满脸疑惑地问道。

“哈哈哈哈,你等我描述下……”上官孝忍不住笑的前仰后合。

“快说,快说!”

“这种解猴啊,全身都是坚硬的外壳,还有两个大钳子,四条小腿,就像螃蟹一样。”上官孝津津有味地描述道。

“哦,螃蟹一样,坚硬外壳,是河虾的一种吗?”琉璃忍不住插嘴道。

“别急嘛,听我说完。”

“喔,好!”琉璃乖乖的双手折叠放在腿上,安静地听着。

“这种解猴啊,每年的六七月份便会从地下爬出来,爬上高高的大树,然后‘化茧成蝶’,自由的飞翔。”上官孝声情并茂地描述,边说边配合动作神情。

“原来是蝴蝶啊!”琉璃恍然大悟。

“当然不是,我那是‘比喻’,”上官孝摇摇头,接着道,“古人有诗词描写这种动物,‘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我知道了,是蝉,又叫知了!”琉璃忙答道,“为什么你们这边称呼它为什么猴?一点都不像啊!”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上官孝也不清楚其中原因,只好蒙混过去算了。就这样边聊边冷敷伤口,泡了近一炷香的功夫,琉璃跑前跑后换了四五次水。上官孝待泡得差不多了,忙晾干皮肤表面水分。琉璃慢慢打开药膏,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涂在红肿处,上官孝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暖意。

琉璃边涂边道:“这种药膏最是管用,只需一夜便无大碍。”

“什么药这么神奇?”上官孝盯着药膏看,但见那药膏乳白色,混和着麻油。

“我也不知道,是临行前邵姑母赠我的,很是珍贵!”琉璃合上药膏,放回抽屉中,转身继续道,“说了你也不认识,幽冥教孟婆神邵茯苓!”

上官孝摇摇头,一脸茫然。恰巧此时琥珀赶了回来,见上官孝手臂模样,身躯一震,吓了一跳。忙询问其中缘由,上官孝便把来龙去脉大致介绍了一边。二人听罢,均眉头紧锁,默不作声。半晌,琥珀缓缓挨着琉璃坐下,若有所思,随即问道:“上官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堂主,属下……”上官孝边捋下袖子,边说道。

琥珀忙挥起右手打断了上官孝讲话,眼珠一瞪道:“上官兄不必再以下属身份自称,当初建立分堂,事出紧急,蒙上官兄帮助,侥幸成功,我们兄妹感激不尽。昨晚万叔父和我们议定,既然分堂的事情已然解决,我们便替你们向总教上一份辞呈,帮你们离教,也算答谢你们的相助之情。”

上官孝心里咯噔一下,一阵寒意陡然而生,心下暗忖:“这紫琥珀,过河拆桥就过河拆桥,还说的这么好听!这是明明白白地婉言拒绝了,看来神龙教的事,他们是指望不上了。”心里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强颜一笑,双手抱拳道:“多谢成全!”

琉璃听着一头雾水,忙扯着琥珀衣袖便往外疾走,刚至门外,琥珀已经强行挣脱。

“你这是干嘛?”琥珀一脸不解地问道。

“你又是干嘛?”琉璃低声嗔怒道,“你们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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