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于北方,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不过在南方,温度虽然更高一些,但连日不断的雨水却让空气变得凉爽许多。
梅雨季节虽然带来了连续不断的阴雨,空气中都弥漫着潮湿的水汽,不过对此,南方人早就已经习惯,即便已经多日不见一丝太阳,也没有妨碍他们的正常生活。
相反,那丝丝的雨水,落在秦淮河上,偶有几位姑娘,撑着纸伞从旁走过,倒是更添了一分诗情画意的美感。
至少,在那刚从画舫中走出来的几位,手中拿着折扇,一身锦衣,风度翩翩,言谈中具是丝竹雅乐,一脸兴致盈然的公子看来是这样。
望着不远处,那几位正与画舫姑娘告别,好像马上就要走远的几位公子。
已经在这里等了一晚,浑身已经被雨水湿透,看起来还不到五岁的孩童,咬了咬牙,拿着手中的花篮便凑了上去。
“几位公子,买朵花儿送给船上的姐姐留作纪念吧,这都是新摘的挑得最漂亮的花,最配船上的几位姐姐了……”
五岁的孩童,衣裳虽然并不精致,只是粗布做成的,但却极为干净,淡青的颜色套在这小人身上,倒是让人看着极为顺眼。
白白嫩嫩的小脸,笑起来脸上有着两个小小的酒窝,黑黝黝的大眼睛眨啊眨的,显得很是灵动,那眼中带着的祈求之色,更是让人不忍拒绝。
两只小手抱着一个大大的花篮,里面那娇艳欲滴的花朵上还带着几滴露水,带着些奶气软软的小声音,话语中那并不隐晦的夸赞,瞬间就让船上过来送客人的几位姑娘喜笑颜开。
能过来画舫寻欢作乐的,不是大家少爷,就是富商巨贾,为博姑娘欢心,一掷千金的事情都不知做了多少,更何况是买几朵花。
若是面前这小孩,是个脏兮兮的乞丐,自是没有人会理会,护卫也会第一时间的将其赶走,不过这么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孩子,自然又是不一样了。
花篮里的花很顺利的就被卖了出去,孩童更是得了一锭小小的银元宝,相比于那花的价值来说,可谓是占了极大的便宜。
因为长期缺乏食物,而显得瘦弱的小手,紧紧的握着那小小的银元宝,孩童脸上带着浓浓的惊喜之色,很是夸赞了面前的几位公子一番。
直到几人面露矜持之色,与那收到花的姑娘又说起话来,孩童才慢慢的退回了自己来时的地方。
这是一个小小的角落,虽然在画舫的对面,夜晚人流量最大的地方,但却没有人会注意到这里,而又因为这里不断出没着达官贵人,也没有哪个乞丐敢跑来这里。
那些大家公子,达官贵人,或许还会顾及名声,不会驱赶跑过来乞讨的乞丐,但那画舫的护卫却绝不会允许乞丐的靠近,那无疑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意。
躲在柳树的后面,孩童小心的在墙角挖出了一个小小的坑洞,里面埋着的是一个已经被泥土弄得有些脏乱的油布包。
把油布包打开,里面是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还有一个浆洗的极为干净的小布袋,小心的把刚得到的银元宝放入布袋之中。
又从里面掏出了一堆铜钱来,仔细的数出了三十个,这才小心的把布袋放好。
脱下身上干净的衣服,换上那破破烂烂的乞丐服,又往脸上抹了些泥土,直到那白嫩的小脸,变得脏兮兮的,这才重新把那油布包给埋了起来。
望了眼四周,见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孩童才算是松了口气,握着从布包里拿出来的三十枚铜钱,远远绕过那画舫的周围,走回了那让他避之唯恐不及,却又不得不回去的魔窟。
扬州的格局与其他的城市一样,南富北贵,东贫西贱,古代等级森严,从这布局就能看出一二,普通的平民想要接触到达官贵人都不容易,更别说上升渠道。
若是换一个人,对此可能会有无限的感慨,不过对于面前这个孩童来说,却顾及不到这些,因为相比于那些普通的平民,这个世界还有些更悲惨的人。
城东的居住环境不是很好,普通的百姓,自然不会像那些达官贵人一样,得到官府比较负责的照顾。
而即便有着协调,每家每户该干什么,总有些事,是普通百姓无法做到的。
不过相比孩童迈入的那条破烂小巷,相比于那遍布的垃圾污水,弥漫着的恶,几乎快要坍塌的房屋,这已经算是天堂了。
即便已经过了快一年时间,可在踏足这里的时候,孩童还是感到极度的不习惯,小小的眉毛不自觉的便皱了起来。
小心的避开那些污水和垃圾,孩童来到了这巷子的深处,这里有着一座还算是比较完整的房屋,窗户门虽然都已经没了,但起码不会有着坍塌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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