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令宛眉眼一闪。

南昌王养不起的身价那便只有清音小筑的头牌了。

这就难怪那乌篷船里的东西样样都如此金贵了。

还有刚才杜老二缠着他他并没有很担心害怕。清音小筑的头牌背后有大靠山岂会害怕什么人?

刚才杜老二会轻易放手想必也是看了他的面子并不是要跟她做朋友。

想到自己刚才的路见不平,江令宛觉得窘窘的。

她扬脸一笑:“原来是这样是我没弄清情况杞人忧天了。杜老二还给我留了一封银票,这个人出手也很阔绰了。”

她说话的时候,打开信封里面赫然放着十张一百两的银票整整一千两,这哪里是小意思?

这简直是挥金如土啊!

非亲非故的,这银票她不能要。

江令宛将银票装回去把信封推到萧湛面前:“萧公子,既然你跟杜老二认识,那这银票就麻烦你代我还给他吧。”

小姑娘窘迫地耳朵都泛红了,像粉色的玉石透着诱人的光彩,偏偏做出镇定大方的模样,拿杜老二来扯开话题真是可爱的紧。

萧湛眸中闪过一抹笑意:“我与杜老二今天也是第一次见面。”

“不过我打算等会去找他因为他也给了我一匣子银票。”

江令宛趁机说:“那我跟你一起去吧萧公子不介意吧?”

萧湛微微颔首:“可以。”

“那好。”江令宛说:“我先去跟同伴说一声然后再来这里跟你跟你汇合。”

萧湛看着那匣子,勾起嘴角,轻轻笑了。

青峰觉得越发看不透自家主子了,被误会成相公,一点也不生气江三小姐要与他坐一辆马车,他竟然不介意。不仅不介意,反而还笑,好像阴谋诡计得逞了似的。真是,搞不懂啊,搞不懂。

不一会江令宛回来了,两人上了马车,江令宛反客为主给萧湛倒了一杯茶:“萧公子,请。”

萧湛伸手接茶,手指与她指尖相触,萧湛怔了一下,似不敢相信,又很快把手收回。

“你也请。”

江令宛喝了茶,笑着说:“这茶真好喝,怪不得人家都说清音小筑的东西虽然贵,但物超所值。”

她笑容甜美,眼睛弯弯,看着无害却透出一股子狡黠。

萧湛心知她怕是要算计什么,就跟上次想要把玉佩赎回去一样,会先用笑容降低对方的防备。

他心底发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是啊,茶是挺好喝的。”

江令宛见气氛好,语气也热络了几分:“萧公子在玉娇奴面前应该能说得上话吧?”

玉娇奴是清音小筑的主人。

“还算能说得上话。”萧湛垂眼品茶,遮住了眸色:“怎么,你有事要找他?”

“我想从清音小筑赎一个人。”江令宛三言两语将柳絮与柳直的事说了:“我头一次与萧公子见面,你就帮了我的忙,那时我就知道萧公子是个乐于助人的好人。”

“到今天,我们是第三次见面,正所谓一回生,两回熟,三回就是好朋友。既然我们是朋友,我也就不跟萧公子见外了,我想请萧公子帮忙牵线,把柳直赎出来。”

萧湛点头:“没错,既然是朋友相求,我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就冲你刚才替我解围,我也不能不帮你。这件事情交给我,你回去等我消息。”

江令宛脸一红,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刚才替他解围,那就是个笑话。

不过她也很高兴,他可是清音小筑的头牌,有他出面,这事还怕不成吗?

本以为要费许多口舌方能说动他,没想到他竟然一口就答应了。

“萧公子果然爽快!”江令宛就当没听见他的揶揄,展颜一笑,这笑容从心底发出,便如春花绽放。她那双圆圆的杏眼中波光闪闪,娇俏极了。

萧湛觉得这车内都被她明亮的笑容照亮了。

萧湛轻轻呷了一口茶:“对了,还没问你姓甚名谁,是哪家的小姐,有消息了,该怎么告诉你呢?”

“我姓江,在姊妹中行三,祖父是会宁侯。”

“原来是甜井坊会宁侯府的三小姐。”萧湛显然对世家很了解:“我记得你们家与定国公府有亲。”

“是东莞伯府。”江令宛纠正他:“我家四婶是东莞伯府长女,不过她也是定国公的外孙女,说起来勉强算得上有亲。”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江令宛娇俏甜美,白皙明亮的脸庞如珍珠般耀眼,虽然年纪还小却总有妙言妙语,听着有趣。

萧湛生得俊美无双,声音十分好听,与他交谈,江令宛觉得十分享受。

车内装饰精美,茶点可口,氛围轻松,让人不知不觉放松警惕,畅所欲言。

最终,杜老二的那封银票没还成,但萧湛与江令宛却详谈甚欢,萧湛将江令宛送到甜井坊,约定好有消息及时联络,他才乘车离去。

次日一早,萧湛那边就有了消息,让江令宛去接人。

江令宛没想到萧湛效率这么高,不过短短一夜就将事情很办好了。不过想着他清音小筑头牌的身份,又觉得这样很正常。

江令宛接了人,给了柳絮一包银子,让她好生照顾弟弟柳直。

柳絮一向稳重,此刻却因感激的双眼泛泪,接过银子自去安顿弟弟。

江令宛感激萧湛,向他道谢:“……多谢萧公子出手援助,这二千两银票是柳直的赎身费,若是不够萧公子只管说。”

柳直年幼,还不到接客的年纪,目前尚在学习、调教之中,江令宛估算着二千两应该够了。

萧湛凝望着江令宛,仿佛头一次见她。

小姑娘才十二岁,本该不为银钱烦恼却十分抠门,他打听之后才知道她经历了那么多。因为父亲靠不住,母亲和离了,身边没有人能依靠,所以便想多多存钱,这样才能有安全感。

可是她又看得很清,不该她的钱她不会要,杜老二的一千两,她完全没有据为己有的想法。

如今为了一个还未卖身的下人,她一掷千金,出手阔绰。

还有昨天,她以为他被杜老二纠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其实他们不过才见了几次面而已。

难道他是很弱小的人,需要她保护吗?

萧湛觉得好笑,心底某个柔软的角落却被触了一下。

他没接钱,只笑望着她:“江小姐莫非忘了,你我乃是朋友。”

既然是朋友,谈钱就生分了。

可江令宛却觉得,正因为是朋友,才断断没有让他破费的道理。

“你若是不接这钱,我以后有事都不敢找你帮忙了。”她不由分说,将银票塞进萧湛的手中。

萧湛的身体一动,整个人僵住,又很快恢复如常,任由她抓过他的手,塞了银票又放开。

青峰瞪大了眼睛,表示不可思议。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自家主子最厌恶别人碰他。碰衣服没事,只要与他肌肤相触,他便会十分生气。

所以主子会随身携带一副手套,以备不得不与人接触时所用。

青山说主子爱干净,有洁癖,很多人都这样,也不止主子一个人如此,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让他服侍的时候注意些,不要碰到主子就是。

这些年来,他一直注意,还从未发现主子让谁碰触过。

可主子竟然让江三小姐碰!

难道是因为江三小姐长得漂亮,皮肤吹弹可破,看着通透无暇、雪白干净,所以主子就不嫌弃吗?

就因为他一身男子汗、皮肤有些黑,主子就认为他不干净,所以不愿意碰他吗?

青峰不开心了,一面暗暗拿自己的皮肤与江令宛的皮肤对比,一面腹诽,黑咋啦,我虽然黑,但是我也天天洗澡啊。

当然这些江令宛并不知道,她觉得萧湛是朋友,帮了她大忙,为了朋友好,她不能不提点他几句。

“我知道以你在清音小筑的身份地位,现在不缺钱。但有句老话说: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你不能因为现在炙手可热,便不为未来打算。”

“有些花魁年轻时门庭若市,有的是人为其一掷千金,便以为此生无忧,不料,春去秋来,颜色老去,转眼间门前冷落,最后一无所有,只胜一介病躯,苟且偷生。”

“我看你花费用度极大,排场奢华,根本不知节省为何物,这样一日一日的也不是办法。必须要谋个出路才行。”

他是什么人?他们萧家又是何样的身份地位?

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他要谋个出路。

这么个小姑娘,说得这么认真,他又怎么能拂了她的意:“那你看,我该谋个什么出路呢?”

该不会是像柳絮那样,卖身给你或者是签投靠文书,以后做你的人吧?

江令宛倒是早就想好了,她说:“既然你手上有钱,就该攒起来,早点赎身脱了贱籍。去跟着先生读书,考个功名才是正经。”

“为了防止以前的那些事情对你造成困扰,你最好离开京城,换一个旁人都不认识你的地方。等有了功名,也就不惧旁人的流言蜚语了。”

萧湛之前还担心,若她真要他投靠,他该怎么做呢?

没想到却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他松了一口气又隐隐有些失落,察觉到自己的失落他又觉得好笑。

“你说的是正理,我会考虑的。”

江令宛本以为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劝好他,没想到他竟然怎么轻易就同意了。

就像她请他帮忙把柳絮弟弟赎出来,他也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江令宛觉得他是个可靠的人,是个值得交的朋友。于是,她跟萧湛说话时,语气就更诚恳了:“你若是有困难,就来告诉我,我能帮忙的,绝不推辞。”

萧湛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会跟你开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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