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情
雅间里一时安静下来,窗外阵阵笙歌像是被花窗滤过一遍,虚幻着热闹,仿佛另一个世界。
花窗内的这个世界,随着何烨沉郁的黑眸一点点凝滞下来,静谧无声。
静。
静的袁青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扑通,扑通扑通。
一点点快起来。
喉咙莫名干燥。
她清清嗓子,素手捏起小瓷杯。
“二郎敬将军一杯。”
何烨五官轮廓极立体,挺鼻深目,眉骨在凤目上投下一片黑影,和浓密的眼睫融合在一起,那眼眸陷于漆黑中,看不出情绪。
他,心情好点儿了吗?
袁青溪想起之前探来的讯息。
何烨,何家三郎,未及束冠便和父兄出阵疆场。
数年漠西风沙,把稚嫩少年磨砺成大楽的刀剑,锋利,冷峻。
他不喜应酬,不近酒色。
平西军的军规成了刻骨的习性,即使偶尔从漠西回来,除了皇家邀约,也极少赴宴。
甚至,也从未听到他有什么宠姬爱妾。
已经弱冠的男儿,却连个宠爱得女人都没有。
何烨人虽冷淡,但俊美无匹,偶尔出现在华京,已经成为了京中待嫁女郎心仪夫君人选。
这样的好男儿,容貌身子这样出挑,不用荫爵,刚刚及冠就自己挣了军功爵位出来,后院还这样的干净,没得通房小妾这些脏事儿,怎么不讨女郎们喜欢。
等着何烨回京便要登门议亲的世家。
袁青溪远在宣州都听闻了几个。
没听说,有这种想法的,还不知道有哪些。
何家的男儿啊。
总是有点奇怪。
虽然不在华京,却比华京华衫锦衣的男子更吸引人。
所以之前贴在何家大郎二郎身上的那些奇怪留言,在大郎二郎成亲生子,三郎渐渐长成之后,也贴在的何烨身上。
坊间不知何时开始流传,流传何烨有断袖之痞。
的确,若是他有龙阳之好那一切都解释的清了。
不近女色,沉迷兵营疆场。
这种传言一度在生意场上成为笑谈,那些带着美姬艳女,想要在少年将军那换的军需生意好处,生意可以谈,美人儿却是怎么卷着送进去,怎么在多包一层铺盖原样丢回去。
那时袁青溪去了青州寻找奇巧能工,涉足漠西生意时,何烨已经去了前线,镇守泉阳郡。
两人一直未有接触,袁青溪也只把那些流言当做吃瘪碰壁后的无聊诋毁。
但是,万一呢。
万一他真有断袖龙阳之好呢?
袁青溪指尖一僵。
不由坐直了身子。
脖颈处渗出了些汗,黏黏腻腻糊在脖子上。
她忍不住抬手撩了下耳后微微汗湿的发。
该死,我应该把头发束起,为什么要这么披着。
这样是不是看起来太阴柔了些。
不,或许他比较喜欢阳光硬朗些的也说不定,嗯,没关系的。
袁青溪想抱上何烨的大腿。
不过,她可一点也不像把自己当筹码,特别是如果真被他压住,结果发现自己是个女子。
根据袁青溪听到的龙阳癖好友的描述。
那感觉真能让人立刻把对方撕了。
“听说老太君曾笑谈要和你认亲?”
沙沙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袁青溪混乱的想法。
“那不过是老太君玩笑话罢了。”袁青溪见他容色和缓了些,连忙把这个话题带过去,开玩笑,现在她可一点儿都不想占他便宜了。
万一何烨被惹火了,不要说大腿了,腿毛都摸不着。
“说来听听。”
何烨抿了口酒,酒液轻薄,比得胜回来的的庆功酒绵软了不少,回味带甘,和那个小人儿一样,甜润润的,微稍带了点儿微妙的辣。
小人儿此刻坐的工工整整,笔直端正,花窗里看过去那副懒散闲逸的模样全都被乖巧藏了起来。
没了女伴摇扇,“他”额上渗出了一层薄汗,沿着粉扑扑的脸颊,滑向线条优美的颈项。
松散绑束在背后的头发在刚才笑闹中,散开了些,逃出些发丝,黏在汗湿的脖子上。末梢掉进层叠的丝质交领里。
何烨的视线停留在发梢上,又随着“他”随意撩开发丝的手,移到粉嫩嫩的耳尖儿上。
喉结滚动,咽下酒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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