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天就这么点收获,怎么办?”

张鲁掂量着,用衣服下摆兜着的半兜果子,有些无奈。

“本也没想有多大收获,不过是来探探情况。”陈修拍了拍衣服,“还真是干净,想不到你前天晚上碰着那条蛇,都算是走运了。”

“可不是嘛。”虽然想起那一幕,心里犹有余悸,张鲁却恨不得,现在能多来几条长虫。毕竟那玩意儿,说不得,也在月供目录之中呢!

陈修笑了笑,道:“嘿,也不知道是谁,被吓了个半死?现在倒是嘴硬了?”看见张鲁投来的眼神,他哈哈一笑,又道,“行了,先回去吧。下午咱们去见识见识,这元界的镇子。”

张鲁一听,来精神了:“嘿,也就是这林子鸟毛没有,但凡有点货色,凭我那下河捉鳖、上树掏鸟的功夫,咱们也饿不着。这去镇子你就看吧,讨生活的路子,我是熟门熟路啊。你放心,都不用师兄你上手,这跑堂打杂什么的,那是我强项。”

他似乎想起点什么,咧了咧嘴,笑道:“至不济,唱唱那莲花落,我也是不差的。”

陈修没太听清,转头看向他:“嗯?”

张鲁神情有些尴尬,声音压低了些:“就我以前在临尘,那化缘的路数。”见陈修兀自不解,伸出右手做托碗状。

陈修恍然:“哦,不就是乞讨吗?”说完抿着嘴,最终也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

张鲁却反而不以为意,翻了个白眼,道:“有什么?修行者都能替人放牛赶羊了,我以前那还叫事儿?”

陈修摆摆手,正色道:“我真不是笑话你,就是觉得挺好玩。”

“唉,在你看来是好玩,在我们,那可是挣命。”张鲁叹了口气,微仰着头看向远处。

“对不起。”陈修伸手搭上他的肩膀。

张鲁灿然一笑:“哈?没事,我知道你没别的意思。再说了,我可是今非昔比了。得感谢那段生活,要不然,怎么能遇见?”

陈修抿了抿嘴,有些话没说:“在临尘,遇见我的人很多。但只有你,陪我千山万里。所以,并不是感谢那段生活,一切都是在你自己而已。”

天青映水白,江陵码头上人头攒动,喧闹声不绝于耳。

“正和兄,就送到这吧。这些日子多有叨扰,再替我向陈先生拜谢。”

李良冲着关平抱拳拱手,身旁一身素白的黄蓁蓁,也福了一礼。

“方正兄客气了,都是应该的。二位此去京城,一路珍重。日后但有暇来,某扫榻相迎。”

二人上了一条小船,向岸边的关平挥手告别。

黄蓁蓁怔怔地看着小船划过的水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蓁蓁?”李良轻轻地握上一旁的柔荑。

黄蓁蓁螓首微转:“没什么。”

一阵风吹来,几缕青丝垂落,黄蓁蓁伸手挽过。

“也不知道他俩,怎么样了?听说那里很苦的。”如水的眸子正映着水面,愈觉发亮。

李良微微一笑,柔声道:“不用担心,凭他们的本事,不会吃亏的。”他心想,陈修这家伙都已经破关了,在这个年纪,怎么说也算是佼佼者了。元界试炼,那还不是平趟?

不过,李良要是知道,他俩还有个未曾蒙面的师姐,而且这师姐,还将荆州五大门派之二的试炼弟子,给狠狠收拾了好几顿,想必就不会这么以为了。

黄蓁蓁好似松了口气:“那就好。”她脸上又有些忧色,“到了京城,我能做些什么呢?”

摇橹来回,波纹阵阵。一叶扁舟入江,在这天地间拉过一道无形的痕迹。

“你什么都不用做,有我呢。”

渺渺间,李良的声音,幽幽飘过。

“归园镇”。

陈修抬头看了一眼,石砌的大门匾额上,字体苍劲古朴。

他无心探究,这“归园”背后的历史,满心只想着,如何在这荒元界立足,安安稳稳地完成试炼。

归园镇看起来,还挺热闹。大街上人来人往,两旁也有不少人摆着摊,似乎和外界的镇子也没什么区别。

“嘿,这兔子怎么换?”一个穿着短衫的中年男子,牵着一个小姑娘,正站在一个摊位前询价。

摊主是个敞着怀的汉子,腰间围着不知名的动物皮毛,应声道:“两斤粗粮。”

短衫男子摇了摇头,道:“这半大的兔子,哪里值得两斤粗粮?”

“那你说怎么换吧?”摆摊的汉子憨憨地挠了挠头。

“我身上没粗粮,倒是有块粗布,你看看?”短衫男子从搭在肩上的褡裢里,取出一小卷布。他扯着一道边展开,大概有两尺宽、三尺长的样子。

敞怀汉子搓了搓手,笑着说道:“这位兄弟,布是真挺好。你瞅瞅我这些,估摸一下,再添些什么,这整块都换给我得了。”

短衫男子看了眼身边的小姑娘,脸上的线条不自觉地柔和起来。

小姑娘也就五六岁的年纪,头上绾着两个发髻,圆圆的脸蛋上,浅浅地映着酒窝,长长的睫毛,在一双汪汪的大眼睛前,扑闪扑闪地。她盯着兔子,一言不发的模样,可爱极了。

短衫男子的嘴角,自然地牵起了笑意,转过头去:“这样吧,你这兔子和笼子一块给我,再……再加上,加上这一篓鱼,你看?”

“好嘞!”摊主咧着嘴,颇有些喜不自胜的感觉。

他连忙将兔笼子和鱼篓推过去,又一把接过对方的布,轻柔地摸了摸,随即便仔细地叠了起来。

陈修转头看向张鲁。

张鲁若有所觉,转头看去。

“怎么了?”张鲁被瞧得有些莫名其妙。

陈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笑,道:“你会织布吗?”

这句话如果放在一般人之间,无异于挑衅。对大乾人来说,如果有人问一个男人,会不会织布,大概也就相当于,“跟个娘们一样”之类的羞辱词。

张鲁倒是不生气,心里也明白,这位好像什么都懂,但有些事儿,还真懂得不多。

他一双白眼,还是很自然地翻了起来:“你现在知道什么是穷了吧?”

两人说话间,迎面来了一群年轻人,径直往他们走来。

七八个人,隐隐将两人围了起来。正中一个,像是领头的,个子不高,一身肌肉将衣服撑得紧梆梆的。

只见他往前跨了一步,斜斜地看着两人,道:“新来的?”

张鲁这时也感觉到对方像是来者不善,他本就是个市井混混出声,这阵仗也没少见。

转头瞧了一眼陈修,看他没说话,便往前一站,一边掏着耳朵,一边道:“问谁呢?”

对方一怔,皱了皱眉头,道:“当然问你们!”

“问我们干嘛?”张鲁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问你们是不是新来的?”对方已经有些火气了。

“什么新来的?”虽然感觉哪里不对,但市井老油条的面子告诉张鲁,这时候一定不能怂。

对面的年轻人,将扬起的下巴一收,目光灼灼地盯着张鲁,道:“桃花居。”

张鲁脑中飞速转着,对方明显也是试炼者,可为什么摆出一副找事的阵仗,他实在是想不出。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