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宛的马车,不比旁人的,里面虽然布置得算精致,可终究是小了些,两人坐里面,难免会因为路面颠簸而有所触碰,苏宛总会把自己收紧些,再收紧些,不愿意有丝毫的接触,而三殿下的脸色,冷凌得似冰雕,触碰到温润的滑嫩肌肤,余香残留,看上去却像没有任何知觉。

原本不长的路,却让他们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折磨。

随着驾车人的长吁,苏宛隔着帘子,心里的沉静将穿透马蹄声的鞭声听得真真切切,待到下车,她看见的仍旧是一张寒凉俊颜,气势磅礴逶迤,径直从她身前走过,卷起凉风拂得苏宛停留在原地有些出神,待回过神来,才刻意保持着一定距离跟在后面。

仿佛从苏宛拦住他不让进宫那刻开始,她的生命也遭到了凝固。

她不是第一次来琰王府,没有心境像今日今时这般宁静,经历过项上威胁,乃发现眼下每一秒都是不可追溯。

青石绿水,潺潺流过,彩色小鱼在里面沉着着嬉戏,穿过石桥流水,假山碧树,斑驳的余晖洒落得星星点点,平白多出一股凄恻之气,苏宛不禁加快了脚步。

李睿晟坐在位置上,阴沉着脸,苏宛不敢有所懈怠,乖乖的欠身福礼以后站着,没有叫人处理伤口,她也不敢妄动。

透过屋檐墙角,看似望着门口,实则目光落在了远方愈发低矮的余晖,火烧云紫红紫红,漫卷天空,这是祥照?苏宛不经意的动了动袖口,里面的东西还在。

灯烛摇曳,浓云压人,漆黑即将笼罩大地。

不远处有沉重军靴中踏步而来,打破了这低寒的宁静,闻声,不像是一个人,遥望来人,苏宛心头的石头,又往下落了一截。

周易身后跟着一个宫里装束的公公,两人步履匆匆,凛若冰霜,来到李睿晟面前行礼完毕,不等他开口,苏宛向前一步走,朝着殿下再次行礼,纤细白嫩的手从袖中掏出个纸包。

“请将这个东西交给德妃,亲自看着圣上就着温水服下。”

说完,恭恭敬敬递给了王公公。

从进门开始,公公双眸一直落在李睿晟身上,见他神色捎带疲倦,其他皆如常,看了看手中的纸包,转首望向殿下,眼神里带着恭敬、问询、还有疑惑。

“殿下,这……这……圣上龙体自有太医嘱咐,她是何许人,万一有个闪失,主子和殿下……”

个中厉害,在场的人无一不深知。

“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你下午不交出来让我直接带到宫里?故意拖延,说,你到底意欲何为?”

从第一次见面起,周易就没有给过她好脸色,质问间,他再次拔剑出鞘,剑锋直指苏宛左胸,说话间不自主加重力道,她吃疼微蹙娥眉,躯体却是一动未动。

“民女今日之事鲁莽,待事情结束再行处置不迟,可殿下孝感天地,若再不将此物送至宫中,再过一日可是二殿下大婚,如此一来,后果不堪设想。”

李睿晟示意王公公呈上纸包,拆开来看,里面是黑色的药丸,只是这药丸的表面被白色粉状物品包覆,异香散开来。

“周易,将她关押进地牢,派人好生看管!本王随公公进宫。”

李睿晟掠过苏宛,四目接触,苏宛长睫轻轻一颤,她宛如看到自己即将万劫不复,永堕黑暗,只是那一眼,犹如看尽李睿晟此生的质疑和信任,全在此时此刻消失殆尽。

“滚!快滚!”

他救她,也怀疑她。

苏宛缓步向前,稍有不慎,剑锋变会将她置于死地,

这一次,她必须赌,赌三殿下的信任,脚下未有丝毫闪躲,眸色沉寂无波。

绕过弯弯道道,烛火闪烁,如同没有根基的生命,随风摇曳,从灵通剔透的正厅,走到阴暗潮湿腐味扑鼻的地下室,苏宛的身后除了周易,还有两名地牢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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