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楚生之所以答应白晶晶来拜访李乘云,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只剩不到八十天的生命。
他有太多的不明白。
他不明白,自己的命运为什么会这么糟烂,幼年没了母亲,父亲得了妄想症。
他不明白,自己努力奋斗,却过早的夭折,别人狡诈凶狠,却活的好好的。
他不明白,对屈死的命运抗争,到底是不是犯罪?
他不明白,自己活在另一个人身上,是不是一种扭曲的错乱。
这一切,他希望有人能够帮他解答。
无所不知的李乘云,会能帮他指点迷津吗?
前面的苏小北单臂推开两扇院门,回头招呼他,“石先生,请进!”
心事重重的石楚生一拱手,迈步走进院子。
青石板铺路,边缘生着翠绿的苔藓,照壁前几杆修竹亭亭玉立,转过去是一排琉璃屋顶的青砖瓦房,正厅房门大开,里面却空无一人。
“石先生请屋里稍坐,云哥在做功课,我去请他出来。”苏小北将石楚生让进屋里,转身要去里间。
石楚生忙道:“苏兄弟,我不急,等会儿好了。”
里间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石先生大老远的跑来,岂能让你久等?小北,泡茶,上好的龙井。”
李乘云从里间走了出来,面容俊秀,仪态潇洒。
两人握手寒暄,让石楚生忽然产生一种错觉,恍惚感觉跟他好似熟识已久一样。
他心中确定,跟李乘云只见过一次面。
厅中摆放四把梨花木圈椅,中间一张茶桌,苏小北先坐了下来,煮水洗刷茶具,单手操作,行云流水般泡了一壶茶。
“石先生,请用茶。”李乘云伸手示意。
“好的,谢谢。”石楚生端起茶盏,稍微扫视一圈。
两间客厅十分宽敞,装修非常简约,靠山墙壁一个一人多高的博古架,上面摆放的不是奇珍古玩,而是插花盆栽、陶瓷看盘、书卷笔墨等物。
窗下一张藤木结合工艺的贵妃椅,椅旁有一张紫檀木的案几,案几上有个高仿宣德炉。
在石楚生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副书法条幅,笔走龙蛇,气势不凡,显然出自名家手笔。
“这儿环境幽静,空气清新,李先生离世隐居,真是赛过神仙啊。”石楚生喝了一口茶,慢慢放下茶盏。
李乘云淡淡一笑,“石先生,入世容易出世难,试问苍茫众生,有谁能脱离三千凡尘的苦海呢?”
此语大有玄机,石楚生闻言一震,“实不相瞒,我有太多的疑惑,想请李先生指点迷津,希望李先生不吝赐教。”
李乘云含笑道:“石先生是为了百日之命的因果来的吧?”
石楚生点头,“不错,那天李先生说我不过百日之命,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人想苟且偷生,怎么会这么难?”
李乘云正视着他,“你这不是苟且偷生,是在挣扎求生,因为你的命运,是在死与生的边缘徘徊。”
石楚生悚然心惊,这种说法,最为契合他目前的状态。
“那我什么时候能摆脱这种命运,能像个普通人一样,平静地活一辈子呢?”
“不能!”李乘云断然摇头。
“难道我没有选择的权利?”石楚生惶然。
李乘云一笑,“你不该选择,应该去把握啊!”
他看着石楚生茫然不解的样子,又道:“我可以送你一句话:需放手时要放手。记住这句话,也许能帮你逃过一劫。”
“放手?什么事要我放手?李先生明示可以吗?”石楚生满脸疑惑,他还有什么舍不得呢?
他留了一笔钱帮父亲安度余生。
李晓慧也跟他彻底分手了。
他将后事都安排好了,只等地狱鬼差上门拘魂了,还有什么舍不得放手?
李乘云露出为难之色,“此事很难跟你明说,因为你的命运在你自己手里啊,实际上,谁的命运不是自己掌控呢?只不过在面临抉择的时候,每个人的选择都会不同,命运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公平的。”
“我就算告诉你答案,你还是会自己做出选择。”
“因为我不是你,不能帮你自己做主。”
石楚生听完他的话,好似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心中一片茫然。
“这样吧,你来一趟也不容易,而且我觉得跟你有点缘分,就送你一个字好了,小北,把我的毛笔拿来。”
“好的云哥。”苏小北站起来进了里屋,拿了一支毛笔出来,“云哥,你在哪写啊?”
石楚生也在疑惑,听李乘云对他道:“伸出你的左掌。”
石楚生将左掌摊在李乘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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