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不得伏音言语,只听身后一人又惊又叹地叫喊:“子夜哥哥!”

转眼望去,却是西城郡主薛画烛。

她一袭红衣,亮得刺眼,宛如朝阳初升于此。

真好,这样他可有救了!

伏音心底长吁一口气,又想跟曾经的玩伴打招呼,可话噎在喉,又想起如今自己的处境跟面相,不由失笑。

画烛认识的是当年名动幻璃城的伏音公主,不是如今一无是处的小哑巴。

伏音终等到了画烛回眸,可等来的目光里只有惊惧。

如默片一般,伏音冲她友善一笑。

她那昔日友人这才放下芥蒂,带着勉强的笑意朝她走近。

不会认出来了吧?伏音垂眸,或许是出于自卑,她竟不敢再看向那骄阳似的女子。

那粉衣侍女向着画烛抱怨了一大推,画烛具不理会,蹲下来,用手抚上伏音脸颊,像是在端详一件残破的工艺品,小孩子般地小声嘟囔一句:“真可怜!”

伏音的笑容僵住,“可怜”一词在心中盘踞生根,却见眼前的人儿长得越发娇丽,五年前带得那点婴儿肥也消失不见,不由五味杂陈。她终究无法把眼前丑陋之人同曾经羡慕的“伏音姐姐”联系在一起。

回想至此,只见画烛已然起身远去,粉衣侍女将几锭银子掷在自己面前。

“我家郡主自知容公子非你所伤,念你送来他,赠你几两银子,你速速回去吧。”

听她如此道,伏音不由苦笑,扯住她远去的衣角,递出银子:“这银子我不能要,请你还给郡主。还有就是,郡主眼下住的地方能否告诉我,我好去看我朋友。”

粉衣女子皱眉,打开她攥衣的手,见袖口有了污渍,瞪着她,怒斥道:“呵,我家郡主是可怜你,赏你口饭吃,不收银子,却想得寸进尺容公子,迟早都是郡主的人,你这不三不四的小丫头,怎敢跟他称兄道弟,莫非想给他做妾?可惜,郡主可不会收你,建议你回家照照镜子,郡主府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袖儿!你干什么呢!”

应了轿中画烛的呼唤,粉衣袖儿将银两接过,塞入袖中,警告性地又瞪了伏音一眼,扬长而去。

伏音望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想不到当年立在画烛旁遇人战战兢兢的袖儿,竟出落成这般伶牙俐齿的模样。

不是不气的,可凭她如今的身份,气有何用?她可以原谅袖儿,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将这类话一笑置之那个丫头迟早会因呈一时口舌之快付出代价毕竟这世上没有一处是真正的净土,画烛那儿也不例外。

马车远去,无论谁都没有回头,这与五年前的情景相差无几。相差的不过是,那一次,子夜醒着,她站在幻璃城墙上望着这一次,子夜睡着,她立在枫叶林里看着。

送走子夜后,伏音沿着这一带找了很久,只觉精疲力竭,头脑发晕,倚着树昏睡过去。

她又做梦了……画烛一边喊着伏音姐姐,一边用狗尾巴草嬉笑扫向自己她趴在母妃肩头看着她一针一线绣得仔细简夕给她编辫子却惹来子夜的嘲弄羽觞给她看病,她躲在赤凌的怀里嚷嚷着不喝药……种种一切,都有如沧海桑田、过往云烟,在她的梦中交错着、编织着。若有若无的萧声自远处响起,牵引着她的梦,由此岸驶向彼岸。她皱眉,倒宁愿沉溺在梦中,不愿醒来萧声渐缓,又有场景植入她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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