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辰伸手揽住她的肩,“笛子,我知道你最好了。房子拆了以后,我可能放电脑和一部分资料在你这边,其他的东西能送能卖的全部处理掉,然后去昆明、丽江住一阵子,明年去欧洲走走,再看哪个城市工作机会多一点,去老老实实干活挣钱。如果回本地来,当然谢谢你收留我不用住旅馆。”
“喂,你一身的汗味。”辛笛老实不客气推开她,她大笑。
“就这事吗?那我回去洗澡了。”
“你给我老实坐着。”
辛笛丢下化妆镜,踌躇一下,却不知从何说起。辛辰回头看着她,两人视线交接,辛辰嘴角微微一动,显然明白她想说的是什么,却只是笑而不言。辛笛突然不能忍受她这样的表情了,拉下脸说:“你别拿我当路人来敷衍,真的要永远离开这里吗?”
辛辰收敛了笑容,往沙发上一靠,疲乏地说:“笛子,我只想出去走走。”
“难道今后都一直到处走,再不回来吗?”
“看情况,如果遇上喜欢的人或者喜欢的地方,就住下去如果觉得回来好,我就回来,我并不排斥这个城市啊,除了天气讨厌一点,其他都还好。”
辛辰说得坦然,辛笛承认,这样的生活方式至少对自己也是有吸引力的,可她不能不把这几天一直压在心头的话说出来,“路非说他想追求你。”
“别逗了,他不是有女朋友吗?大伯今年四月去北京出差见过,回来还说他们都打算结婚了,你也听到了的。”辛辰懒洋洋地说,“以他对自己的道德约束,不会做脚踩两只船这种事的。”
辛笛两年多前去北京看时装周,曾和路非以及他女友匆匆见过一面,印象中是个斯文秀丽的女子,“他们已经分手了。”
辛辰有点意外的表情,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随即摊了一下手,“真遗憾,让他节哀顺变。天涯哪儿都有芳草,他会再碰上合适的女孩子,不过,我不打算做他的候补。”
“你是恨他回国这么长时间没联系你吗?”
辛辰默然。
事实上路非走时,仍然来和她告别,尽管在那之前,他们已经有两个月没联系了。他递一个对折的信笺给她,“小辰,我替你申请了一个邮箱,我们保持联络。”
她以为早就说服自己接受了现实,可那一刻突然就暴怒了,拿过信笺看也不看,几下撕得粉碎扬手一扔,隔着在他们之间纷纷扬扬落下的纸片碎屑,她冷冷说道:“你们都这么热衷于留地址、留邮箱给我吗?我不要,要走就走得干净彻底,不用跟我一点点汇报那边天气很好、我认识了新同学之类的废话。”
站在她面前的路非脸色发白,“你要讲理,小辰。”
“我从来都是不讲理的,谢谢你们都不要再浪费时间跟我讲道理了。”
看着路非眼睛里的痛意,她也痛,可是这份痛在胸中冲撞,让她只想用最激烈的方式发泄出来。也只有还挟着一点少女时代的余勇,她才能这么蛮横地表达愤怒,像一只野猫一样,肆无忌惮地伸出利爪,伤害愿意让她伤害的人。
如果到了现在,她哪怕不想再和某人联系,大概也会礼貌地接过信笺,待转身走开后再随手扔掉。想到这里,她微微笑了。
“不止回国以后,我和他七年没联系了,所有关于他的消息都来自你和大伯:他进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商学院了、他姐姐结婚了、他毕业了、他回国了、他在北京工作了、他要回来度假了、他有女朋友了、他准备结婚了……这么一说,七年发生的事还真不少。”辛辰脸上笑意加深,“笛子,你会对这些零零碎碎的消息有什么想法?”
辛笛认真想了想,只能坦白地摇头,“没想法。”
“对,我也没想法了。听到他现在独身而且青睐我了,我可没法当自己中了彩高兴得跳起来。”
“你以前是喜欢他的,对吗?”
辛辰轻描淡写地说:“笛子,我们三个以前上一个学校好不好,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大概有大半个学校的小女生暗恋他,我承认我喜欢过他并不丢脸。”
辛笛一时无语了,辛辰接过她手里的粉刷,半跪在沙发上,小心地替她将脸上的蜜粉扫匀,然后拿起眼影盒,打量她的衣服,选了带一点浅浅金棕的颜色,开始替她上眼影。
辛辰刚工作那会儿,在一家摄影工作室做后期,那边每个人都身兼数职,她也不例外地充任模特、化妆,练出了一手颇为专业的化妆技巧,辛笛放心地仰头让她在脸上操作着。
“难道有机会圆少女时期的梦不好吗?”辛笛突然问。
辛辰停了手,辛笛睁开眼睛一看,她正扭开脸,似乎笑得抖,不禁有点恼羞成怒,“喂,这话是酸了点,可也是实话呀,不用这么笑我吧。”
“对不起笛子,我不是笑你。”辛辰咬住嘴唇,仿佛在用力忍笑,然后示意她闭上眼睛,继续给她上眼影,“跟我喜欢过他一样,他大概也喜欢过我,按你的说法,我那会儿还是挺讨男孩子喜欢的。不过那点喜欢实在很脆弱,经不起蹉跎,而且不用我重复你的话吧,我早就不是从前的我了。”
辛笛蓦地睁开眼睛,面前的辛辰脸上仍带着一点笑意,可是两人隔得这么近,辛笛只见她一双眼睛幽深黯淡,那个眼神分明是不快乐的,好像突然没力气让自己扮得漫不经意了。
辛辰在她的逼视下向后一撤身,坐到自己蜷在沙发的那条腿上,微微苦笑。
“我对你的评价纯粹是我从设计职业出发的一点变态的个人审美趣味,你现在还是一个美女。”
辛辰这下真被逗乐了,“你真是善良,笛子。不,我知道,我往年任性嚣张的时候,大约是真有点奇怪的吸引力。现在嘛,既然选择做合理的好人,只能牺牲个人魅力了。”
辛笛头次听到这个说法,再度仔细打量面前的堂妹,辛辰完全恢复了平静,泰然接受着她的审视,没一点躲避,“出了什么事,辰子?我在生活上大概比较白痴一点,可我知道,如果没有什么变故,你不会改变得这么彻底。路非他伤害了你吗?如果是,我绝对不原谅他。”
“不不不,他一向……律己,唉,大概只有我伤害他的份儿,所以我很奇怪他怎么还会动追求我的念头,他跟你一样,都是好孩子,不免会喜欢上有点任性又不算出格的坏孩子吧。”她短促地一笑,“不过很遗憾,人一长大,就不可能跟以前一样理直气壮地蛮横,我满足不了他这个趣味了,我们别说他了好吗?”
辛笛一时有些意兴萧索,她仰头看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才说:“辰子,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难得有一份感情能从年少一直延续到现在,如果不是原则性的问题,还是给他和你自己一个机会吧。”
“没什么能一直延续不变,大概每个人年少时都会有点天真,可一直天真下去就是笑话了。”
“难道我已经天真成一个笑话了吗?我总觉得年少时的感情来得比较真诚,拖到我这样,有人追求,我却没办法轻易感动了,想到约会,只希望能有趣一点不至于乏味就好,不然还不如在家画设计图有意思。”
“我没这个意思呀,我只单纯说自己,孩子气的愿望还是留在孩子的时代比较好。相信我,约会是打发无聊的最好方法,和戴维凡约会肯定不会乏味的。”
辛笛的手机响了,她无精打采地接听,“嗯,好,我马上下来。”放下手机,她却坐着不动。
辛辰无可奈何地笑,坐起身子,拍拍她的手,“得了笛子,去玩吧,开心一点,别让我的话影响你约会的情绪。”她重新拿起化妆工具,快速地帮她涂睫毛膏,用唇刷刷上唇彩,再扑上散粉定妆,满意地歪头打量,“好了。”
“小叔叔回来了住哪里,你那边打通后只剩一间卧室了。”
“我有睡袋啊,放客厅就能睡。而且我爸昨天吃完饭后去会朋友,根本没回家。”
“你今天就在我这儿睡吧,总比钻睡袋要舒服。你去柜子里找合穿的衣服,赶紧去洗个泡泡浴,好好敷下面膜,别仗着自己长得好,完全不保养。冰箱有吃的,饿了自己去做。”
辛笛拿起茶几上的复古型小背包,走了一步又站住,回头看着辛辰,“只要你开心就好,辰子。”
“别的都不容易,幸好,找点开心并不困难。”辛辰微笑。
戴维凡已经站在车边等着,一边替辛笛拉开车门,一边由衷称赞:“你今天很漂亮,辛笛。”
“谢谢。”
戴维凡发动车子开出院子,顺大路开出市区驶上外环线,开往市郊的体育中心,这条路向西,车辆很少,远远只见夕阳半落,天边绚丽霞光将云层染红。
“怎么看上去好像不大开心?”
辛笛怏怏地说:“对不起,不是针对你,只是想起了一些事,突然觉得没意思。”
戴维凡倒并不在乎,“当然不可能每件事都有意思,不然我们也不用想尽心思哄自己开心了。”
“你一般怎么哄自己?”
“我比较好哄,而且不和自己过不去。”
辛笛哼了一声,“我多余一问,你大概根本没不开心的时候吧?”
“要真能永远开心没心没肺活到30岁,我就得夸自己天赋异禀了。昨晚你拿我当挡箭牌给路非看,我可是很不开心的。”
辛笛好笑,“放心,我不会强赖着你的,最多下次另找个人凑数喽。”
“这么说你还有备胎放着啊。”
辛笛老实不客气地说:“那是当然,要不是他抽风跑去珠峰大本营了,哪轮得到你。”
她说的实话,她跟阿风早有默契,她也曾帮他抵挡过他家人的盘问,如果他在,她肯定是叫他过来,绝对不会约上戴维凡。
戴维凡根本不信,他觉得辛笛不是那种有现成男朋友,却还会差一点就跟他上床的女孩子,不过他并不打算说破,只大笑,“得了,我谢谢你也谢谢他了,给了我这个机会,让他在那边玩得尽兴,不用急着回来。只提一个意见行吗?当挡箭牌也得师出有名嘛,希望你下次可以直接告诉路非,我是你男朋友,不用介绍得那么含糊。”
辛笛也笑了,“哎,你真的想追求我吗?”
“我们为什么不试试在一起?我觉得应该会很开心的。”
辛笛侧头看他,夕阳余晖透过前挡玻璃照在他的面孔上,那个被镀上一点淡金色的侧面有挺拔的鼻梁,眉毛浓黑,嘴角噙着一点笑意,英俊得无懈可击。她只能承认,看着确实赏心悦目,别的不说,单纯对着这样一张脸,也应该是件开心的事情。可是只为这个理由就和他恋爱,却似乎有点说不过去了。
她不接他的话,随手拿起放在仪表盘上的演唱会门票看看,着实吓了一跳,两张内场门票,并不算很靠前,但标价都在千元以上,“哈,抢钱啊,去年我在香港红馆看陈奕迅的演唱会,最高票价也不过400多港元。”
“内地演出市场是这样,大牌歌手比较少来,演出商垄断市场,借口演出成本高,开出的票价畸高,可是总有人追捧,没办法。”戴维凡做广告这一行,自然了解这一类商业演出的内幕。
车子下了外环线,驶进通往体育中心的大道,天色渐暗,来往车辆骤然增多,显然都是奔演唱会而去。警察在沿途疏导着车流,而体育中心门前的路已经开始堵车了。
戴维凡的车跟着前面车辆缓缓移动,终于驶进了体育中心的停车场。他们停好车下来,到处都是兴奋的观众,卖望远镜和助兴小玩意的小商贩来往穿梭着,那样轻松热闹的气氛不知不觉感染了辛笛。戴维凡买来一把幼稚的荧光棒递给她,她笑着接过来随手挥舞。
两人跟着人流进场,这场演唱会门禁森严,持票要通过三道关卡扫描加安检才能进入内场。终于坐到座位上,天色全暗下来,眼前的舞台由主舞台、延伸舞台、侧舞台和升降舞台组成,主舞台后方两侧悬挂着超大尺寸的屏,四周还有投影大屏幕,看上去华美开阔,确实如报纸上宣传的那样花了大手笔搭建。
戴维凡看着手里经过扫描仪检测过的门票,突然笑了,“记得十年前在美院读书的时候,一个过气的香港组合来体育馆开演唱会,我们只凑钱买了一张门票,不过有大概超过一百个人都进了场子。”
“啊,不是吧,那次我也去了。”辛笛忍不住大笑了。
他们两人就读的美院一向在本地有点不大好的名声,学生除了打扮奇特、行为放旷外,还以什么都能仿制出名,从当时没有防伪技术的演唱会门票、公园门票、动物园门票、电影票、乘车月票直到食堂饭菜票,全由人手工绘出,而且惟妙惟肖。
美院沿线的公汽深受困扰,当时售票员看到这一站上来的学生都会重点防范,拿过月票看了又看,而接受审视的学生越是显得无辜,大概就越有可能用的是手绘版月票。有时售票员也会气乐了,“嘿,别说,这票花画得,比我们公司印得精致多了。”引来满车乘客大笑。
辛笛没用过仿制的月票,可是她算胆大得出奇,才读大一,听到拿假门票去混演唱会的号召马上响应了,拿回来三张票,叫路非和辛辰一块去。辛辰自然是高兴,路非迟疑了一下,看看雀跃不已的辛辰,答应到时带她过来。
辛笛,你还真是迟钝得不一般啊。她这会儿回想起来,禁不住好笑了。当然,路非从小学小提琴,热爱的是古典音乐,怎么可能会屑于听那种演唱会,如果不是为了让辛辰高兴,他才不会去的。
那是冬天的一个周末,路非领了辛辰过来,三人在体育馆碰面,辛笛拿着票,大摇大摆地带他们入场,然后不停和周围同学谈笑打招呼。路非不免有点纳闷,“小笛,你们同学都很阔气啊,这么多人来看演唱会。”
辛笛诡秘地笑,招认了票是仿制的,路非大吃一惊,禁不住摇头,“你们可真是……”他没批评下去,看得出辛辰两眼亮晶晶的,只觉得这事有意思,而辛笛根本不在乎批评,只好笑着让自己不要煞风景了。
辛笛的确对这事没任何心理负担,在那以后,她还不止一次拿着仿制的入场券混各类展览。
她那些精力过剩的同学每次都是摆出流水线的架势,找来合适的材质,一人负责一道工序,认真地仿制着各类没什么意义并不算值钱的票据,全都没有负罪感。读美院的学生大半家境都不错,在辛笛看来,他们付出的热情以及用心程度早超过了票面价值,也许大家都更多地把那当成一种对于秩序的挑战,一个集体恶作剧和狂欢活动了。
想起这样有趣的往事,辛笛回头,和戴维凡相视会心而笑。
随着低空焰火升起,一身金色外套的张学友登场,可容纳四万人的体育中心瞬间沸腾了。虽然年过不惑,可歌神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四首劲歌热舞,现场气氛一下掀起了小小。
辛笛一边听歌,一边留意着舞台设计、演员服装,这算是她的职业病了。前面观众不少已经兴奋得站了起来,她个子小,视线自然被挡住了,也无法可想。
后面观众先是叫着“前面的坐下来”,屡叫之下没有多少回应,夏天的高温加上本地人火爆的脾气发作,离他们座位不远处居然有两个观众动手扭打了起来,随即周围的人也加入了战团,这一片观众区顿时大乱。
戴维凡练田径出身,动作十分敏捷,不等辛笛反应过来,已经一手挡开一个飞过来的矿泉水瓶,另一手抱起她,几步跨过倒地的座椅,退到了隔离墩那边,这才放下她。
辛笛惊魂未定地看着那黑乎乎下乱成一片的观众区,“这样也能打起来。”
“放心,今天保安严密,一会儿就把他们收拾了。”戴维凡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打斗场面,似乎觉得比舞台上的歌神来得有趣。
果然一队公安和保安马上冲了进来,利索地制服了打得正带劲的几个人,扶起座椅,这一小片观众区的秩序很快恢复了,只是归位的观众和趁乱从外场涌进来的人一下占据了座位。
戴维凡笑着摇头,见辛笛正踮起脚尖看台上开始唱雪狼湖片段的张学友,这一场伴舞服装精致,想必她很想看到,他突然握住她的腰,将她举起来放到高高的隔离墩上坐着。辛笛吓得用手紧紧抓住他的肩头,深恐滑落下来,可是马上就发现,坐在这上面比刚才的座位看得清楚得多,视线毫无遮挡地对着舞台,不由得大是兴奋,旁边好多男人也见样学样,将女友放上隔离墩。
戴维凡站在她身边,一手环住她的腰,用身体支撑着她,她的手绕在他肩上,身体倚着他。辛笛不敢低头,只能保持看着前方。全场观众都在合唱着一首首耳熟能详的歌曲,这样热烈的气氛之下,仿佛并不带半点暧昧,可是两人的身体贴合在一起,姿势实在亲密得无以复加。
一首快歌唱完,张学友停下来站在台上,透过,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个四十多岁老男人额头上的汗水,他接着开始唱她来听我的演唱会:
……
我唱得她心醉
我唱得她心碎
她努力不让自己看来很累
岁月在听我们唱无怨无悔
在掌声里唱到自己流泪
嘿……
辛笛以前从来说不上是张学友的歌迷,此时全场安静下来,没有人疯狂唱和,没有人挥舞荧光棒,只剩这首歌荡气回肠地飘荡在体育中心内,所有的观众全都凝神静听,她被深深触动了。
那样一段高度精练的情感历程,那样歌者与听众共同成长的感悟与默契,都似乎融会在这首歌中,一曲歌罢,掌声如雷,舞台背后烟花冲天而起,激起现场观众齐声欢呼。
辛笛收回目光,发现戴维凡正含笑凝视着她,似乎说了句什么,可这样嘈杂喧闹中,哪里听得清。她刚要俯下身,他突然将她抱下来,凑到她耳边重复道:“十年前我们也一块听过演唱会,虽然是和另外一百个同学一起,希望从现在开始,以后一直都有陪你听演唱会的机会。”
他的嘴唇触到她的耳朵上,气息热热地吹送在耳畔,引起一点点酥麻的感觉,蔓延开来。他重新将她放回隔离墩上,仍然含笑看着她,聚光灯扫过场内,他仰起的面孔神采飞扬。
辛笛一时有些目眩,她想,这就是传说中的调情吗?由他做来,果然刺激,可以让自己一颗老心瞬间跳得如同怀春少女。
她重新看向舞台,已经到了返场时间,换了衣服的张学友重新上场,开始唱一首首传唱度极高的歌曲,全场四万观众齐声合唱,气氛炽烈到了。到终于曲终人散时,烟花升起,而舞台光影寂灭下来,辛笛撑着戴维凡的肩头跳了下来,戴维凡一手护住她,两人随着人流慢慢向外走去。
一辆辆汽车以龟速移出体育中心停车场,驶上大路,交通终于通畅起来。戴维凡将车窗打开,一手搁在车窗上,一手握着方向盘,夏季深夜的风迎面吹拂,辛笛靠在车椅背上,头偏向窗外,不知道是因为这三个半小时的兴奋鼓掌,还是引起心跳加快的身体接触与言语挑逗,居然觉得颇有些累了,一时间各种念头在心头一一闪过。
“我们去消夜吧。”进入市区后,戴维凡说了话。
辛笛回头,先是有点茫然,随即笑了,点点头。她并不想吃什么,可是很高兴戴维凡这一开口,把刚才略带魔力的气氛打乱了。这么看来,他并没有存心把情调弄得更暧昧不明,她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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