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轻寒,西钥香染这一身深蓝色长裙在阵阵冷风中倒多少有些冷凄之色,不过应着九方皇宫这湖烟桃花,却恰恰相融。方才与夏绾一番话,西钥香染心里已是有了打算,而钟离之宴又有了名正言顺的缘由脱身。索性,西钥香染边行步边微微眯眼,回靖阳宫稍作歇息,待到夜黑之时精力充足心想之事定是不服吹灰之力。

“染妃?”行至半途,忽听得身后一声唤,西钥香染犹疑转头,却发现所来之人竟是皇甫陌。不似之前将青丝半数髻后,倒是悉数高绾再直直垂下,颇有飘逸之感。本已是在先前桃花宴上见过,却因忙于应付钟离之问,忽略了皇甫陌如此装束。

不过,说起桃花宴。西钥香染美目流转,“原来是二皇子,莫不是皇后娘娘的桃花宴已散?”皇甫陌闻言轻轻一笑,目光沉沉看过来。“那是自然。”瞥了眼西钥香染身后的夏绾,又继续道:“皇后娘娘本言将之前秘制桃花糕送至靖阳宫,可无奈父皇六十大寿在即,宫中人手实在紧缺。所以希望染妃你能遣靖阳宫之人前去带了来。皇后娘娘本想令他人传达此意,不想正巧在此遇见染妃,素以告知。”

西钥香染忽地想起亭中桃花糕那股甜腻,一阵难咽。但对传达此意的皇甫陌却是微微一笑,“嗯,我知道了。绾儿,你就带着几个侍婢前去将皇后娘娘特意赠予的桃花糕领来吧。”

夏绾闻言,自是弯身点头,唤了身后几个随身侍婢就迈着匆匆步走开了去。而这长长路上,就只留了皇甫陌和西钥香染,默默行进。

西钥香染瞥过皇甫陌侧颜,那日皇宫之外,惊马一撞不知他是否仍记得。现只有她和皇甫陌两人,她是否应开口一问。“呵。”不过,就在西钥香染犹豫不决之时,皇甫陌倒是先笑出了声。

“怎么?”西钥香染放慢步伐,转过脸锁着皇甫陌。“我倒是在意,那日皇宫之外一见,染妃你是否还记得?”

“!”西钥香染是万万没想到想到这话倒被皇甫陌先问出了口,“嗯,怎会忘。”掀开轿帘刹那,视线碰撞的那般感觉她如何忘怀。只不过,她没料到皇甫陌也同她西钥香染一样,私将这件事藏在了心里,对身边的人从未提起,在人前也装着似是在金銮殿才初见一般。

皇甫陌余光扫过西钥香染,她眸中微微的震惊令他嘴角不由得轻扬。“当时我自是知道那是和亲仪仗队,可胯下马儿却早已失了控。本想过后再好生向染妃赔罪,却迟迟寻不得机会。而且,宫外遇见一事,我想染妃也不想让他人知晓,所以索性就装着从未见过。不过,今日难得此机会,所以还是容我向染妃为那日莽撞赔罪。”

西钥香染倒从未想到,皇甫陌这张冷冷淡淡的表情后,是意外的大度知礼。“那日之事已过许久,哪还会怪罪。”皇甫陌闻言,转头对着西钥香染露出一灿灿的笑容,像是寒霜瞬时被暖阳溶去般,“如此甚好。”

西钥香染一瞬间看得失神,听到皇甫陌的应答才回了魂。“嗯。”她顿了片刻赶忙接道。原来,皇甫陌也是能露出如此笑容之人可为何,她就这样看了去,心里却忽地觉得像是做了如何如何不该之事。

“不过,”皇甫陌渐渐收了笑容,语气也随着冷下,“染妃既是羯疆远至和亲,这九方皇宫之中,总有些事情需多加留意。我既在皇宫中长大,深谙此理。父皇这后宫看似平淡如水,实则暗潮汹涌。染妃你初来于此,身边一些人事,还望小心。”

西钥香染听闻此言,想起那日与他及皇甫治三人聚于亭中,夏绾偷听一事,忽地涌来丝丝感激之意。正欲开口应答,却又被皇甫陌抢了先:“这宫闱争斗,可不似其他,稍不留意,恐怕就性命难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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