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仗卤簿到达了圆明园后,内务府总管便引领皇帝和仆从前往“福海”。这福海是行宫里最为广阔的海子,碧波千顷,群岛叠翠,将其比拟为天上瑶池也亦为过。湖中心的三岛乃是道光居住的寝宫,上面有着乾隆爷亲自题写的雅名“蓬莱瑶台”。

围绕在福海边际的是“十方环屿”,也就是十座用土石堆砌而成的卫岛。豫贵人宿于东南面的“澡身浴德”,寝宫是含清晖,四周还有许多其他的建筑,诸如静香书馆、深柳读书堂等,这些地方自雍正以来都是各代皇帝用来舞文弄墨的场所。对于随行的后宫嫔妃而言,“澡身浴德”可是座名副其实的风水宝地。

相比较尚佳氏的住处,成贵人可就落魄多了。“别有洞天”是诸岛之中最为隐蔽荒凉的一座,寝宫纳翠楼、水木清华殿等都躲藏在郁郁幽幽的松柏林里,环境清冷阴森尚且不论,就连往返出入都要花上许多时间。

夜幕降临,蓬莱瑶台之上灯火通明,下人们提着宫灯来来往往,豫贵人倚在窗栏边借着那点点笼光眺望着那依稀嵯峨的殿影:“梁宝,那芙蓉酒可已经备下了?”

梁宝道:“小主放心,奴才从宫里带来了数斤阿芙蓉,中午一至含清晖,便取出来一些给碾成齑粉兑入了秋露琼华酿里。下午曾打赏给杂役品尝试验,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状况。此外,那琼华酿的酒味也是又重又烈,单凭里面的箬竹味和花椒香就完全将阿芙蓉的骚苦味给掩盖掉了。”

豫贵人轻轻侧首,牵动她那耳垂下的珠珞玲珑:“你试过没问题就行,得亏我这次可以来到圆明园。若是在宫里,凤鸾春恩车接我去养心殿侍寝,再赤条条的裹在棉被中送上龙床,根本就没有机会让皇上饮下阿芙蓉。但是在这儿便不同了,无需按照祖宗规矩行事,皇上通常都是四处巡幸,眼下只要有法子请他服下,那便大计可成。”

梁宝有些担忧:“虽说小主是有机会将这芙蓉酒献给皇上,但是随咱们一同离宫的还有位成贵人啊。奴才就怕皇上惦念她是全贵妃的宗妹,起了爱屋及乌之心,常常夜宿在她那里可如何是好?”

豫贵人冷冷一笑道:“哼,你也不瞧瞧她住的是什么地儿,世外桃源也得要人耗费光阴去慢慢寻觅才行啊,何况咱们有这玩意儿在手,不怕栓不住皇上的人和心。芙蓉有瘾,有一便有二,有今便有明!不过梁宝,你一定要注意分量,千万不能和入太多,万一被皇上察觉到,咱们可就永远都回不了紫禁城了。”

梁宝的表情很是谄媚:“小主放心,奴才自有分寸,毕竟我还得靠着您的厚赏,混些养老的银钱不是!”

豫贵人道:“等我飞黄腾达之时,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梁宝突然昂起脑袋,抚掌说道:“小主,你快看湖面,好像有船只过来了!”

豫贵人顺着灯火望去,果然是有一艘金钫翔螭舟缓缓驶来,船身闪烁着点点嫣红,那是素纱龙鲤灯笼的烛光,镜面一般的湖面给破出弧状涟漪,波光粼粼。

豫贵人眼波流漾,高兴坏了:“是,是皇上来了!没想到这才是第一晚,皇上便会游幸我的寝宫,真的是天赐良机。梁宝,快去让膳房准备些点心,至于那个秋露琼花酿也速速送进卧房来,我先去瀛口迎接皇上。”

梁宝道:“好嘞,奴才这便去办!”

望瀛洲畔的湖风有些凉意,豫贵人身上那件丝绸编织石榴纹的长衣显得有点儿单薄。她的云鬓半绾青丝,散下来的乌发同指间的馥白素绫一样被吹的徐徐飘扬。

船只靠岸后,成谔打开了舫门,扶着皇帝小心翼翼的踏在青坪地里,豫贵人满脸欢喜的说道:“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伸手把她牵起:“秋霜寒露,朕都觉得这晚风吹在身上凉嗖嗖的,你倒是扛冻,竟然迎在风口里站了这么久。”

豫贵人矫揉发嗲道:“天再冷也比人心冷要强呀,皇上都有两个多月没有召见过臣妾了,难得今日洲畔相会,臣妾觉得整个人都激动的发烫了。”

皇帝面露淫色,伸手摸了摸她那桃花瓣似的腮帮:“之前和贵妃在承乾宫里住久了,嘴巴竟也冒着一股甜腻味!还真是有些儿发燥,朕今晚便给你好好祛祛火气。”

豫贵人轻佻一笑,娇嗔道:“哎呀,皇上都说的些什么呀,这么多人在旁边看着呢!臣妾已经让人备下了茶点佳酿,皇上还是在含清晖里良宵夜话吧。”

皇帝道:“成谔,你让这岛上的下人都住去北面的含妙识佣房,人多太过嘈杂,容易坏了朕的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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