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愿意被选择成为真龙天子,享受那种一呼百应的感觉。然而被选中做人殉的人牲却没人想当。
圣子弥撒亚被称为“神的羔羊”,也就是说耶稣扮演了一只被献祭的羔羊,以换取耶和华对人们平时犯的罪予以宽恕。
犹太人认为羔羊代表纯洁,摩西十诫里面记述,在头生子之灾里,犹太人用羔羊的血在门上做记号,表明自己是犹太人,天使们看到这些记号就会绕开他们的家不进去杀人。其实如果耶稣不想做人牲献祭,他只需要向所有的拿撒勒人一样堕落就好了。在彼得的嘴里,拿撒勒就是一个充满罪恶的城市,就没有听说过那里出什么好人,可是耶稣却选择做一个“无罪”的人。
要说他犯的唯一的罪,就是他爱上了一个女人,并和她孕育了孩子,他的血脉融入墨洛温王室之中,成为教会极力否认的污点。关于耶稣自己的身世都没有扯清楚,他又和抹大拿的玛丽亚生了非婚生的子女。越是道德崇高的宗教,越是对这种与“性”有关的话题避讳,礼“教”也是教,又偏偏这个话题永远都免不了牵扯到女人,所以东西方的男人们就让女人替自己解释不通的话背起了黑锅。
辩机一辈子看破了很多孽障,是最有可能成为继承唐三藏衣钵的人,是九名缀文大德之中最年轻的一个。高才博识、译业丰富,因帮助玄奘写成大唐西域记而名噪一时。
他犯了什么错?他怎么就要跟谋反一样被罚腰斩?实在不行他就跟冯小宝一样还俗不行么。因为男女关系上的问题使得世人否认了他的贡献,只记得他是个淫僧,却不曾怪那个削弱了国力的佛教。那个写出三位一体理论的奥古斯丁在年轻时候放纵情欲,抛弃了与他同居了十四年的女人,还带走了他的私生子,可是他却被评为圣人。
烧戒疤这个习俗始于梁武帝,他是个狂热的佛教徒,曾经三次效仿释迦牟尼在佛寺里当和尚,又三次被大臣用重金向寺庙赎回去。从个人生活而言他毫无可指责的地方,他穿布衣、木棉造帐,一个头冠戴三年,一床被子睡两年,不好色不酗酒,五十岁后不再娶后宫,提倡后宫节俭不衣锦绣,始终以正人君子来约束自己,然而他依旧被后人评为昏君。东晋时期门阀士族专政,虽立国百年而皇权衰落,梁武帝绞尽脑汁尽可能在不危及皇权的情况下最大限度得满足各种政治势力的要求,对宗室他予以实权,对门阀士族改变了宋齐二朝的做法,尽可能得恢复他们尊崇的地位,对拥戴自己的武将功臣荣宠备至,又偏偏武将多是寒门出身,他封赐显爵的方式让旧门阀和新权贵之间形成了利益纠葛,寒门和门阀都有官位需求,再加上握有实权的宗室干政,梁武帝优容皇子和权贵后裔,允许他们犯法而不受法律制裁,一味当好人的结局就是朝局一团乱,到了晚期他是优容权贵,对百姓使用法律严苛得一塌糊涂,后来有一年他南郊祭天回来,途中有一个老人拦住了他的御驾,喊冤说道“你是用法律对民众太严,对权贵太宽,不是长久之计呀!若能改变对天下都是一大幸事。”梁武帝听后便对百姓用法稍有宽缓,同时大赦天下,将许多死囚放出去让他们当和尚。为了避免他们逃出寺院重新犯罪,就以黥刑为范本,在会顶上用艾绒烧戒疤以便辨识,从此以后汉传佛教就有了烧戒规矩,意为入佛门苦修的开始,其他地方的和尚没有这个规矩。佛教徒一贯的作风是不强求,如果说小和尚中途要反悔还俗那就不烧比丘戒,一般受戒的僧尼都是有志出家的,那种没有受戒的僧尼有可能是江湖骗子假扮的。戒律是用来给自己遵守的,道门也有自己的戒律,刘三元就威胁过王守善,要把公主逐出道门,对俗人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对修行者来说却是很严重的惩罚。
名誉对没什么名誉感的人来说根本不稀罕,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出卖。有名誉感的人却能为之羞愤欲死,女冠的名声已经很差了,结果王守善又给道门清誉抹了一层灰。道家不见得各个都是大德,也有浪得虚名之辈到处以半仙的名义招摇撞骗,名节二字都被丢去喂狗了,还有多少廉耻心剩下?纵使是逍遥无为的道门中人也有被气到发火的时候,大德是有权力惩戒损坏道门清誉的女道士的,他才不会因为她是个“才女”就手下留情。很多女冠是来逃婚的,逃一逃可以,不过不能逃一辈子,并且还在女观里和“骚客”风流快活,女子不要名节老道还要呢,要出家当尼姑也可以,把那头青丝剃了,一切尘缘都了了。
房遗爱去过高句丽,他是个军人,知道继续让佛门壮大下去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粮食能救一个国家,也能绊倒一个国家,同时也是最需要劳动力的行业,他的皇帝、他的军神、他的将军命令他交出自己的老婆来玷污佛门清誉的时候他顺从了。高阳不是最年长的公主,也不是长孙皇后所生,她却成了长公主,除了她和辩机在禅房里鬼混以外王守善想不出她立了什么了不得的功劳,能获得比太平公主还要高的荣宠。
玊玉自己生气跑了还省了他的事,在往去石翁寺的辇道上,他一直在思考棉花和大海的问题,在西域将棉布制成风帆后运往东南沿海的港口能拉动远洋贸易,只是这样一来路上丝绸之路的重要性就降低了,海路的运输成本要比陆路低得多,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力和财富都奔着沿海去了,粟特人的财路也就断了,以他对老家人的理解,他们可能会因此派出波斯刺客要他的命。
食色性也,这两个基本的欲望满足之后人的理智就回笼了,脑子才可以冷静下来思考别的问题。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根本没有时间给他风花雪月,再跟她继续这么鬼混下去他迟早也要跟苏禄一样众叛亲离。俗人就是那么俗气,就会为了士大夫眼里不值得留恋理由好勇斗狠,往上数几辈,包括弘农杨氏在内也是寒门,要不是杨家祖宗在战场上想办法捞着了项羽的一块肉封侯,穷到当大头兵了哪有钱娶老婆,没有老婆有个屁的后,没有后还哪有天下大姓杨氏。
饱汉子不知饿汉饥,香卿被人劫财劫色,好不容易从魔窟里被解救出来,嫁好人家是没可能了,可是她年轻,样貌又中上,一下子就成了永和坊里的“第一美人”,追求她的老光棍多不胜数。一个在外面很寻常,甚至条件不怎么样的女人在那个圈子里就会引发争端。
要成为她的郎君就必须是一群人里最优秀的,怎么证明自己是最优秀的呢?如果王守善的政策是治安第一,那么负责巡逻的捕贼官就是混得最好的“英雄”,如果他的政策是粮食多,那么谁的粮食收的多谁就有“富农”,如果他需要钱,那么能挣钱的那个人就是“精英”,一个人在已有制度里混得好的,在别的制度里混得就不一定好。现在很得意的商人在战国时期的秦国就很难混走,除非跟吕不韦一样有识人之能,还有豪赌的勇气,秦国是法治社会,绝对的法家,和李唐这种对权贵有偏袒的“法制社会”可不一样,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理论上秦国是适合商人合法经商的,可是秦国实行的是耕战,农民和士兵的地位是最高的,之后才是工匠,那个时候秦国已经实现批量化和标准化生产了,用这种方式来生产民用物资肯定很快,不过秦国并不是让国富民强,而是实行弱民之策,百姓作出的牺牲除了为了秦王霸业之外,还希望早日结束战争,大家能过上和平安定的生活。
身逢乱世,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应对,道士下山,和凡夫俗子一起抗击贼寇,佛门弟子必须严守杀戒,他们能做的并且允许做的就是敞开寺院的门,收容那些需要帮助和救治的人,他们宁可自己挨饿,一天只吃一餐,也要让难民一日三餐,少林寺还有棍僧救唐王的故事,佛教虽然源自于印度却已经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了。在印度释家只是多个宗教派别之一,并没有像在中国一样形成那么大的影响力,只能用取之于蓝而胜于蓝来形容。而佛门之所以会有那么大的成就不是因为绝大多数在寺庙里混吃等死的花和尚,是因为那些佛门大德,他们用思想调节佛教和儒、道这些本土思想之间的矛盾,最终形成了儒释道这个新的三位一体的精神结构。
得意的时候像是个儒家,喜欢教化别人。
失意的时候像是个道家,想要超出凡俗,逍遥世外。
绝望的时候像是个释家,“顿悟”很多在得意和失意时都感觉不到的哲理。
人的很多行为都是因为被哲学形成的意识形态影响的,佛法之中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理念不仅让吐蕃人放下了屠刀,也让汉人放下了手里该拿起的刀,要维持和平需要武力,“武”为止戈而战,刺客有信条,武德也有信条,尊师重道、孝悌正义、扶危济贫、除暴安良、虚心请教、屈己待人、助人为乐、戒骄奢淫逸。一个管理得好的组织通常戒律森严,不好的组织就戒律涣散,反正少林寺目前没听说闹出什么丑闻,那个到总持寺借钱的沙门戒嗔说少林寺是个小禅院,反正王守善也没去过,但再怎么小也不至于跟石翁寺一样小吧。
飞泉的瀑布声掩盖住了来人的脚步声,罗汉鞋本来使用布料做成的,没有加硬底,如果特意放轻脚步就会安静无声。那鞋面有六孔,象征修道之人应勤修六度波罗蜜,看破世间一切无常事物。世间凡是存在的都不是永恒存在、永远不变的,佛家说的无常,易经叫变易、变化。刹那无常看起来没有改变,其实中间在变,有人认为今天的成就是大成就,那也是错误的,因为这个成就也会变去。在普通人眼中强盛无比的大唐帝国正在倾倒,只是这颗大树并没有失去所有生机,依旧有不自量力的猴儿在想方设法将它扶起来。它们做的也许是无用功,也有可能会带来逆天转机,回阳可不是动动嘴皮子,用留着长指甲的手能做到的。
天塌下来了要大块头顶着,娘生了那么大个的儿子就是干这个事用的,女人不能事事都顺着她。那些抱怨没有钱在女人面前说话都不能大气的人是该想想自己的生活了,鞋子合不合脚自己才知道,穿着不舒服还勉强自己穿,路是走不长远的。
“绿树青山露真容,泉水潺潺润青松,入怀好风迎宾客,山僧净行,拜见上师。”
年轻的护国法师净行朝着王守善双手合十行了佛礼,就好像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客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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